不大也不小的宜春楼里,闹哄哄的,楼上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起哄声,在大厅里回荡着。
但是张程却不觉得有多吵闹,因为他住的画馆的阁楼里,推开窗户,就是一棵大樟树,正值盛夏,上面遍布着数十只夏蝉,它们嚷嚷起来,不知道比这小较弱的姑娘们要吵到哪里去了,那是一种可以把耳膜震裂的叫声。
所以,张程只当楼上的姑娘们,是几只有气无力的小蝉,在有气无力地叫嚷着。
事情发展到现在,张程算是看出来了,柳姐只是成心在拿自己寻开心呢。
他知道柳姐的性格,拿自己寻开心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又想起之前,宜春楼刚开张的时候,柳姐专门来到的他的画馆里,请他画招牌的事情。
张程在南阳城里,画店铺的招牌有一手,大大小小的店铺,比如钱庄,饭店,书店,棺材铺,寿衣店,都请过他画招牌。
张程画的招牌,不但色泽明亮,主题鲜明,而且款式新颖,有别于一般迂腐画匠的用笔。因此柳姐这才专程找上门来。
这都好说,只是硕大的木头招牌上,一圈月季,好几十朵画完,柳姐硬说其中有四朵是山茶,为此扣张程五十文钱。
张程从此就和柳姐结下了梁子。不过他偶尔也想,是不是这个丰腴的女人,眼睛确实看花了,在乱花从中,真就把月季看成了山茶花呢。
所以柳姐第二次请他来,给怡春楼的姑娘们画画像,挂在楼里做招揽顾客之用时,张程还是心存侥幸。毕竟柳姐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一出手就是大项目,可比一般的小店子老板阔气不少。
没想到,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十几张画像画完,劳累了一天的张程,本以为自己之前在画招牌上吃了一次亏,柳姐就能收敛一点,毕竟,人总不能脸皮如此之厚呀。
谁知柳姐的脸皮,比他画馆里最厚的砚台还要厚,不但再次克扣了他应有的部分工钱,还耍赖,用小雅姑娘的身子骨来抵债。
这不是赤裸裸的欺负人嘛!
我张程怎么能吃这种亏!
太小瞧我了吧!
张程看着得意洋洋的柳姐,和他手上软糯糯的手帕,顿时怒火中烧,气得牙痒痒,上牙和下牙不住的摩擦,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好像一只兽性大发的狼。
柳姐看到张程这副龇牙咧嘴的样子,顿时心中一阵窃喜:老娘虽然芳华不再,但是对于你这种情窦未开的小子,还是有杀伤力的嘛。
她越想越得意,甚至站了起来,把粉丝的软糯手帕,像给新娘子披上红盖头一样,搭在张程的脸上。
然后轻轻吹了一口气。
“你还在等什么,哪里来的,就放回到哪里去呀。”
张程棱角分明的面庞,被这粉色的纱巾笼罩住,五官就隐隐约约了,好似雾里看花一般。
纱巾里掺着香薰味,好像是从粉蒸肉里捞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