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江氏还是收下了这些盆栽,不管如何,十六年来,这是她孙儿第一次送她礼物。
叫小厮把盆栽安置好之后,赵庭扶着她进屋,“祖母,孙儿还有一事想同你说。”
赵庭犹豫再三,咳了咳,只道希望祖母能帮他找一个可以教他习字的先生。
“只要习字的?”江氏从方才开始,脸上的笑容就没消下来。
她之前叫余嬷嬷找的是教人读书的夫子,但凑巧的是,这位郝夫子的字也是很有风采。
赵庭目前的字已经落后同龄人许多,听到祖母的话,他迂回地回答,“若是可以教我其它方面的学识,那就更好了。”
有些事,可以慢慢准备起来了。
杨氏一直没机会插嘴,直到听到他们谈论找夫子的事,好奇道,“娘,您寻来的夫子我可是认识的?”
江氏才想起,儿媳的娘家人两代都是文官,下面的小辈准备科举的亦不少,她看向一旁候着的人,“余嬷嬷,你来说一说。”
“是,”余嬷嬷恭恭敬敬的,“夫人,小少爷,老奴在京城找关系问了一圈,这位叫郝夫子是最出色的,出身于世家郝家,他还是大庆三年的状元郎,平日就在广阳书院上课,其文采和学识都极受学生喜欢,只是,”
余嬷嬷顿了顿。
而赵庭听到这,大概猜到了什么,果不其然,“郝夫子从前年开始,便不收学生了。”
与其说不收学生,倒不如说是想踏踏实实在书院教书,不在外头单独收学生了。
郝夫子是余嬷嬷和老夫人挑了许久才挑出的。
“那这样的话,请他入府来教庭哥儿岂不是不可能了?”杨氏问。
“老奴也派人去郝府问过,只是连门都未曾进去过。”
杨氏便道,“既然这样,泽哥儿他也是在书院上课,我去抽空问问大哥大嫂。”
杨氏只希望给他儿的是最好的。至于这个郝夫子,她未出闺时便听说过他的名号,确实是很有学识的一个人,只是不喜朝堂,去了广阳书院。
见她们细心在为自己铺好路,他的身体如今痊愈了,赵庭想起祖母和亲爹的态度,也慢慢定下心来。
三人各有计划。
回到房间,赵庭又要重新整理一下书籍,他需要把杂书和教材都分开,到时候正式开始学习。
书房中的书并不少,长九叫了几个小厮过来帮忙。
他看着忙碌的少爷,小脑瓜一激灵,没忍住问,“少爷,你是想同表少爷一样,去考科举了吗?”
赵庭将书搁到一旁,微挑眉诧异道,“你怎么有这个想法?”
恐怕他祖母他们都没往这个方向去想,只是出于他喜欢的目的而给他请夫子。
长九眼睛忽然瞪大,嘿嘿一笑,“小的是猜的,不过少爷你这么聪明,无论做甚么,都会有大造化的。”
赵庭笑着觑了他一眼,至今才知道他的嘴甜。
不过又想到昨日做的练笔题,他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真正的题会有多难啊。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没直接告诉他们他的目的,怕他们失望。
“少爷,要不要歇一歇?剩下的小的来整理就可以了。”
赵庭一向在他面前都很和气 ,所以长九也敢搭话。
“没事,我记得母亲差庄子里的管事送了今年的最后一茬西瓜过来,待会整理完,你拿三个过去和他们一起分一分。”
“诶!小的先替他们谢过少爷了。”长九脸上的笑容愈加真诚。
赵庭瞥见他脸上堆砌的‘狗腿子’般的笑容,他眉眼上挑,眼中也带了笑意。
赵远昌在朝中,不知怎么的打了个喷嚏。
已经是下朝时间,散开时,他脚下走得飞快,已经走至人群中间。
“赵将军,这是赶着去干甚么呢?怎么走那么快?”
问话的是走在他左手边的文官,瘦瘦高高的,蓄着长胡须,一张口就是阴阳怪气的。
赵远昌转过头看过去,一脸迷茫没认出来人,又觉得熟悉,顿了两秒,视线瞥到一旁的常平盐使候达,才想起他是和候大人一伙的。
“这都下朝了,不走快些,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来过夜。”赵远昌直接呛他。
“你,”那文官脸色忽青忽白,一甩袖子,刚要说些什么,候达先一步走出来。
“我还要去陛下那里一趟,就先行一步了。”候达拱了拱手。
那个文官脸上才重新浮起笑容,“陛下唤你过去定是有要事吩咐,那我就不打扰候大人了。”
候达也没否认,瞥了眼赵远昌的脸色,点点头后离去。
赵远昌听着他们交谈,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见候达离去,他也大跨步跟着,两人出了殿门便朝两个不同的方向去。
文武官员一向凑不到一块去,文官不喜武官的粗鲁,而武官又不喜文官的满口大道理。
路上与他打招呼的,大部分都是武官,多数与他关系还可以。
赵远昌儿子转好的事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他们私底下讨论着,却没当场问他。
但在知道这事后,上朝时落在他身上异样的眼色都少了许多,不过想到他儿子傻了这么多年,不识字不会武,可能在他这里就没落下去,又摇摇头觉得可惜。
南阳侯看到妹夫的背影,告别了同僚,赶紧追上他。
“远昌,你这是要去精武营?”南阳侯杨致远要比他大两岁。
赵远昌停下脚步,一只手背在身后,回应他,这是他日常行程。
得到他的回复,杨致远收回盯着他的视线,见四处无人,他犹豫道,“陛下他最近可是常常召候大人过去?你,”
朝中谁人不知道,当年,陛下可是赵远昌的好兄弟,打猎喝酒,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最近他对赵远昌的冷淡,连他们都看不明白。
不过朝中的墙头草是越来越多了。
赵远昌掩下眸中的神色,想起朝中的闲话, “他关老子屁事!”
南阳侯一哽,“行吧,你心里有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