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麒对他的这种做派不过是一笑了之,湖广多出名士能臣。从正德年间开始,江南进士湖广就占了一大半。甚至放眼全国,湖广的举人都能轻松挤占北方学子的位置,由此,让他慢慢去想吧。
“恕我年老糊涂,实在想不起这荆州城里,究竟是哪一户的王氏去过京城为官。”吕克忠抓不到个头绪,索性对王冰抱拳请教。
“老先生想不起来也算正常,我爷爷那辈不过是大兴县一个区区的县丞。就是见了顺天府伊里的人,连个大气不都敢喘。自然名气就小得多。”
说着说着,王冰也自己找了一条长板凳坐下。叫茶摊的老板再上两碗山苦茶,又将其中一碗递给吕克忠,同时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家爷爷书读的不怎么样,连殿试的大门都没进过。幸得年轻时期接济过张太师一家,后来太师去了内阁,也跟着太师捞了几年小官当当。这辈子算是不负读书人的名号,对了,自从太师仙逝以后,现在张家怎么样了?”
一听王冰打探张家人的消息,吕克忠眼睛里立马来了精光。他说自己家里以前还跟张家有些交往,更是打足了精神,背脊挺得直直的。
手猛然拍在木桌上,惊得邻座几位又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吕克忠。然而对此吕克忠也不在意,依旧是像往常那样对王冰道来事情。如同那些光辉事迹就是自己家的那样,语气也是发自内心的自信。
“张白圭是个神人啊!能做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荆州城里哪个人不知道,他智斗严家父子的故事,就是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张家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去街上打听打听,那辽王府就是先帝赐给他们张家的!”
“哦,还有这等事情?”王冰故作震惊的问话,其实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锦衣卫里上上下下又有谁不知道呢?张文明得了辽王的府邸,在荆州城更是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周边的那些个藩王勋贵,谁敢给他们张家脸色看?
“那还有假!”吕克忠拍着胸脯,但突然话锋一转,带着伤感的腔调又说:“哎……不过是前几年的事情咯!有道是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功臣亡。这发生的一幕幕啊,就像是昔日黄花,就那么转个头,突然就没了。”
王冰继续给吕克忠添茶,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又摆出一副要与吕克忠争辩的口吻,以此来刺激吕克忠,“老先生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太师有过人之处,不过并非一个功臣。我从京师来,也听到了不少消息。”
话说到此处,那几个喝茶的闲人开始有意无意的把身子歪向王冰这边。再也不看大路上,那一队队从城外开来的官军。
见此,王冰压低了声音说:“皇上下了圣旨,说张太师贪墨朝廷税银,中饱私囊。”
“胡说!”吕克忠拍案而起,瞪着眼睛叫嚣,“说他贪墨点银子也就罢了,中饱私囊?哼,这顶大帽子恐怕还扣不到张家头上!”
连连开始为张家人鸣冤抱不平,说的是口若悬河,唾沫飞扬。那声情并茂的讲述,好似是真的朝廷怪罪了一个好人。然而,吕克忠也全然没有发现,就在他说出那些话的同时,坐在一旁静静倾听的王冰嘴上慢慢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