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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红绸气得红了眼。

“程娘子有闲工夫练字,还不如多练练针线活,给侯夫人做几双鞋讨讨她老人家的欢心,以免日后无宠傍身被赶出了东厢房,还得和丫鬟们一起做浣衣扫地的粗使活……”

程柔嘉无心与她争吵,拉住了气得想冲上去撕烂琥珀的嘴的红绸。

琥珀不过是见她这里门庭冷落,想来落井下石出口恶气,但事实如何程柔嘉心里有数——若薛靖谦真把她忘了,这封信就不会这么快送到她手中了。况且他走之前已经说了近日会公务繁忙,她若听了琥珀的话去主动邀宠,才是犯了忌讳。

于是好脾气地笑道:“多谢琥珀姐姐提醒,你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

琥珀见她性子这般柔弱,像个面人似的,也觉得索然无味,冷哼了一声,瞪着红绸道:“世子爷要取换洗的衣物,想来程娘子这里留着世子爷的衣服也没什么用,我就拿走了,免得积灰。”

说着,便自顾自地打开箱笼将其间的男子衣物皆抱了出来。

按侯府的规矩,姨娘通房房里都会备几件爷们的衣物,好让府里的爷晨起能直接从她们房里用了早膳就上朝去。程柔嘉承宠的第二日,崔妈妈就笑眯眯地拿了几套薛靖谦的衣物过来。

程柔嘉默不作声地看着琥珀趾高气扬而去,没有阻止。

红绸泪眼汪汪:“姑娘,您怎么能让她这般欺负您?”

她封好了信,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我累了,你先下去吧,红绸,信记得拿到回事处去。”

哭了这一场让她排出了许多心里的郁气和委屈,又听了一耳朵琥珀那些夹枪带棒的嘲讽,她只觉得疲累不堪,想躺倒睡下。

红绸心知姑娘应是看了家书心情不好,低头应是,轻手轻脚地拿了信出来。

许是心中的大石终于能落下,程柔嘉侧卧在大炕上睡得很香,睡梦中,她恍恍惚惚看见自己回到了余杭,与爹娘和弟弟泛舟湖上,一家人和乐融融,好不畅快。

“娘子,娘子!”

耳边是阿舟焦急的声音。

她想开口问怎么了,却发不出声音,意识越发昏昏沉沉。

阿舟从厨房领了饭食回来,便见程柔嘉在大炕上趴着睡着了,轻轻喊了几声没喊醒,试探地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却发觉烫得厉害,竟是发了烧。

她吓白了脸,将人扶到床榻上盖好被子,拧了帕子敷在程柔嘉额头上等了一刻钟还不见有退烧的迹象,掖了掖被角,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到了外院,正巧遇见送了信高高兴兴折返的红绸,脸就拉了下来:“你倒在这里逍遥,姑娘在炕上睡着了都发烧了!”

红绸闻言吓了一跳,阿舟懒得听她解释,催促她回去照料,转身毫不犹豫地进了回事处。

回事处的年轻管事刚收了程柔嘉的家书,见又有个婢女来说那位程娘子的事,不免有些惊讶。但孟管事交代过,那位程娘子的事世子十分上心,想了想,还是应承下来去敲了书房的门。

薛靖谦正在和一位旧部议事。

入冬以来,各地雪灾的折子不停地报上来。赈灾的事自有文官们去上心,但今日福建水寇作乱得也越发频繁,圣上和他都怀疑这其中有王家或是前邕王将领的手笔,想借着赈灾的由头派人下一趟福建,去探听一下虚实。福建历来有诸多势力盘踞,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他格外小心,为这一趟福建之行挑选了许久的人,也做了详实的准备。

薛靖谦并不喜欢谈公事的时候被人打断,看了一眼那年轻管事,淡淡道:“什么事?”

年轻管事有些为难地开口:“程娘子身边的阿舟姑娘来说,程娘子病了。”

薛靖谦有些惊讶,下意识地觉得是争宠的手段。

他父亲承平侯风流成性,小时候便常有姨娘妾室使尽了手段邀宠,头疼脑热的不去请大夫,倒都巴巴地请他去,仿若他是什么济世良药似的。

他最是看不上这些妇人的心机手段,可此刻听了这话,心中却意外地没什么恶感,只觉得讶然——那日他走之前,明明说了是有公事要忙……内宅的风言风语他听了一耳朵没往心里去,莫非,她也觉得自己失宠了?

年轻管事见世子不言语,想起方才那丫鬟焦急的神色,到底多说了一句:“阿舟姑娘说程娘子高烧不退,想让世子请个大夫去……”

话未毕,便见方才还不为所动的世子爷忽地变了脸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就抬脚往外走,留下那管事和薛靖谦的旧部大眼瞪小眼。

年轻管事心里纳闷:他说错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