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
如果晏何惜还没走,就会看到——
死寂的库房里,一个人从满地死尸中爬了起来。
虽然还是杂役弟子的衣服,却并非是李仁那灰扑扑的样貌。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令日月黯然失色的脸。
祝知之撕下身上被震得失去效力的两张符纸。一张化形符,一张龟息符。
他捂着胸口站起来,恶狠狠擦掉唇边的血。“呸。老子只是个小小杂役,碍着你什么事啦!”
这张龟息符极其珍贵,能抵挡一次元婴修士的攻击,并让人天衣无缝地装死。
饶是如此,祝知之仍然浑身剧痛,几乎被懊丧和憋屈吞噬。
他一共就三张化形符,就这么废了一张。
这还不是最让他心疼的。最关键的是……
这唯一一张龟息符,可是他用来保命的底牌啊!
现在别说偷着东西了,他连晏何惜长的什么样都没见着,就把最大的底牌给废了!
***
晏何惜喜怒不定,处死陈长老并不令阴冥宗上上下下吃惊,仿佛没有激起半点儿风浪。
只有少数知情人战战兢兢,生怕被牵连,一时间风声鹤唳。
典礼将至,邪修各门派陆续到来,恭贺交酬声为阴森压抑的阴冥宗添了几分新鲜气。
与喧嚣的前殿相对,一处院子寂静无声,几可闻针落。
半晌,李长老叹了口气,“梦茹啊,你再好好想想吧。我先去主持大典了。”他小心翼翼地离开。
陈梦茹幽幽道:“含香,你觉得我应该冒险吗?”
她身后的含香垂首站着,紧张回答:“不论师姐作何打算,含香都愿为您所用。”
“不过……您与宗主一同长大,他定然是顾念旧情的,不会伤害您的。”她试图劝说陈梦茹不要涉险。“李长老本就牵涉此事,自然担心宗主杀他,所以想拉您下水。”
其实她也知道,在阴冥宗,旧情之类的不过是笑话。
更何况哪儿来的旧情?晏何惜没崛起的时候,陈梦茹可没少仗势欺人。
可她真的不想帮陈梦茹背叛宗主,那可是一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陈梦茹垂眸看向水镜,水镜清晰映出一张美丽妖娆的脸。她喃喃道:“是吗?好像也是。我以前欺负过他,他上位后也没报复过。父亲想暗算他,他也只是处死父亲,没有迁怒于我。”
含香连连点头,胡乱想着,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放屁!”陈梦茹忽然冷笑一声,打破水镜,“什么顾念旧情?不如说是从头至尾没把我放在眼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变得狠辣,“我要为父亲报仇!”
她勾勾手指头,耳语:“你这般做……”
含香听着她的吩咐,打了个寒战。
***
祝知之就纳了闷了。
他现在只是个在净莲池伺候的杂役,虽说是高级杂役,但也该毫不起眼,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才对。
——没错,阴冥宗宗主沐浴的地方叫净莲池。祝知之第十次吐槽:就算晏何惜是莲,也是黑心莲,净什么净啊。
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是,此时此刻,他这个小小杂役正被一个女人纠缠。
还是个样貌不错的女人,看穿着明明是个核心弟子。
祝知之涨红着脸,一副自卑懦弱的样子,“师姐,您究竟有什么事?我还要为净莲池洒扫摆设。”
含香妩媚一笑,觉得这个杂役已经被自己被迷得找不着北了。她柔声道:“我见你身材高大健壮,一定很有力气吧?”
此时又矮又胖的祝知之:“……”大姐,您觉得我是傻子吗?
真是横生波折。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问:“师姐有何吩咐?”
含香指了指他身后,“我的风筝被卡在树梢上了,你能帮我取下来吗?”
祝知之点点头,转身。
“哎,你把食盒放在这里吧,我帮你提着。”含香径自接过他手里的食盒。
眼见着祝知之往那棵树走去,含香立刻打开盒盖,又摸出一个玉瓶。
正要将药倒进去,眼前一暗,“师姐,您的风筝。”
“……”含香僵硬了。
“我只是……有些好奇。”含香放回盖子,讪笑道:“原来宗主吃的灵果是这样的,真是灵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祝知之木然看向她手里的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