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采萧翻着书,隐隐竟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公主府侍卫多,陆朝歌作为男子,侍卫也不需顾忌男女之防,所以等下人层层传报到明珠进来时,陆朝歌已经被侍卫救了起来。 明珠从旁人口中听来了陆朝歌落水实况,此时正添油加醋地向苏采萧说着:“公主,听说陆公子出了您的门就不太对。身子摇摇晃晃,瞧着失魂落魄的。出了门,陆公子就去旁边的池子里赏了赏荷叶,直愣愣地赏了一个时辰,刚站起来的时候一不留神就滑倒了。进了水,陆公子也不挣不扎,旁边的侍卫一开始以为陆公子在闹着玩,后来看着不大对,立马跳下去救了。” 旁边的玉儿作花瓶状默默听着明珠的描述,心里不满和委屈溢了出来。 凭什么上午这个新来的人抢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时光,现在快到下午了,还出了这一档子事情,明显是想扮成惨兮兮的样子,惹得公主怜惜。 而且这人还在公主看不见的时候瞪他,真是心机深沉。 而明珠却不是这么想的,她觉得她很清楚公主是什么秉性,这几年来看见各种男子在公主身侧,也见到几个这样失了魂似的。心里也顾不上想前日的腹诽,转头可怜起被公主伤了心的陆公子。 心里可怜,明珠话里就带了点试探:“公主,要不要去看看陆公子?初春的水还冷冰冰的,陆公子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心里也难受,身子也难受啊。” 苏采萧盯着书,薄薄的一本书已经被她翻到了结尾,正是男主角柳流水和长公主智斗了各路权臣奸臣忠臣之后,圆圆满满地生活在了一起。嗯,还生了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听到明珠暗含劝诱的话,她抬起眼皮,故作凉凉地说:“看他作甚?” 此时听到长公主如此说,玉儿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公主果然不喜欢这种心机满满之人。 而明珠听到苏采萧的话,却愈发可怜这个被“负心”长公主抛弃的可怜人,浑然忘记昨天她还批评这公子不是正经人。 心里愈发可怜,明珠就极力试图说服公主,甚至加了两个她刚听的成语:“公主,您去看望一下陆公子,更能体现您的礼贤下士,平易近人啊。” 苏采萧被明珠话的逗笑了,礼贤下士平易近人? 她和那人的关系,可不是什么上士和下士,怕都以为对方是自己的猎物,而自己则是高高在上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猎人。 她这一去,估摸着他便觉得她是着了他的道,羊入虎口。 不过,羊入虎口,怎么可能? 她既不是羊,他也不是虎。 况且,从心底里讲,不知怎的,苏采萧也期待见到陆朝歌。 想着点期待,苏采萧站起身,把手上的书塞回原处。 明珠见状,马上知道自家公主要做什么了,连忙上前替苏采萧整了整散乱的衣衫。 明珠又习惯性地看看外面的天,明明初春却有些热。 想着公主的楼离陆公子的厢房还有段距离,明珠又有些后悔建议公主去探望陆公子。 天大地大,公主最大。再心软也不能委屈公主。 但是显然公主现在有了要去的心,于是明珠补救问道:“今天日头难得有些大,公主可否怕晒着,若是怕晒着,奴婢先去拿把伞给您撑着?” 苏采萧摇了摇头,表示无所谓。 明珠想了想,还是要拿伞。 一楼只充作书房,杂物在二楼,明珠便上了二楼去。 少了明珠,刚刚在旁暗中观察的玉儿才敢开口说话:“公主……” 苏采萧也是一转头才发现,旁边的玉儿已经快眼泪汪汪了。 玉儿一见公主看他,便觉得是个时候把他的想法说出来了。 公主或许心思单纯,不知道外面的人心有多险恶,而这肯定是明明显显的故意落水,千万不能让公主被别有用心的人欺骗了。 更重要的是,他想让公主留下来。 “公主,陆哥哥这个人看起来稳重,怎么会在这时候落水呢?”为了不吓到公主,玉儿决定用一些铺垫。 苏采萧听到疑问,不知不觉想到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先是失魂落魄,再是脚下一滑,便跌入池中的样子,唇角不由得勾了起来,但嘴上还是说:“我也不知啊。” 公主说她不知道!玉儿越发肯定了自己对公主单纯的猜测,并且心里暗暗唾弃那个连这么单纯的公主都骗得下去的人渣。 他理了理思路,循循善诱:“平常人落水肯定要拼命挣扎求生,而陆哥哥一动不动的,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 说罢,玉儿一脸期待地看着苏采萧,期望她能明白之后,勃然大怒,把那个目的不纯的人处罚一顿逐出府,顺便再留下来和他一道看书。 然而苏采萧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剧烈反应,只是带着微笑挑了挑眉:“然后呢?” 玉儿有些泄气,在他心里单纯的公主并不生气,定是太过没有防备心了,他明明讲得这么到位了。 但他为了一下午的时光,还是鼓了鼓气接着讲:“陆哥哥故意落水,定是为了引您过去,公主您过去了就是上了他的当啊。” 玉儿眼神亮晶晶的,直截了当点出阴谋,这下公主总要明白了吧,总要留下来了吧。 苏采萧还是不为所动,她拍了拍玉儿的头,像安抚一只嗷嗷叫的幼犬:“乖,我知道了。” 玉儿既生气又丧气,公主怎么把他当小孩子,一点都不重视他说的话。 他张了张口,刚想再强调一遍那人的心思可怕,明珠已经从楼上下来了。 明珠动作流畅地走到公主身边,拿着伞看着公主,表示她已经准备好了。 公主见此,最后再拍了拍他的头,就先走了出去。 明珠在后面板着一张脸,像宫里嬷嬷通知嫔妃一样,一板一眼:“玉儿公子还是等下次再来吧。” 说罢,她也拿着伞走了,只剩下玉儿一个人在原地生闷气。 - 等苏采萧走到陆朝歌的厢房门口时,明珠和里面看着病人的小厮都心照不宣地到房门外站着,给公主一点个人空间。 床上的人面色惨白,脸颊上却带着若有若无的潮红,看起来像是有些发烧了。 苏采萧皱了皱眉,真把自己弄病,不知该说是太傻,还是该说太敬业。 她转身,刚想叫外面站着的小厮请个大夫过来,就听到床上的人在迷迷糊糊念着什么。 苏采萧凑近,低低的声音在念着一个名字。 这名字,苏采萧熟悉无比。 “苏采萧……” 嗯,是她自己的名字。 这是在叫谁? 苏采萧怔了怔,她的名字出自诗经,是她三岁时父皇抱着她一个字一个字教她的。 以诗经为名,在普通人家中并不常见,重名的可能微乎其微。 若是在叫她,一个平头百姓如何得知她的名讳? 若是生在有头有脸的家族,侥幸知道了她的名字,那也不可能,断然没有家族肯让自家子侄早光天化日之下拦着长公主的车,那可是名声都要丢尽了。 正在苏采萧思索间,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 仿佛在床边看到公主很吃惊,陆朝歌瞪大了眼睛,眼中水光潋滟,他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轻轻地喊着:“公主。” 他只穿着纯白的里衣,叫完苏采萧,就勉强地撑起自己上身,靠在床榻上。 仿佛用了太多力气,他呼吸散乱。 行动间,衣襟散开,又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 他眼睛里带着初醒的水光,再加上潮红的脸色,如果现在有人进来,肯定以为两人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苏采萧听到声音,看了一眼床上睁着眼睛貌若无辜的陆朝歌,心里的思考霎时被打断。 她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眯着眼睛似笑非笑:“你确定要这么见我?” “啊?” 陆朝歌好似听不懂苏采萧话里的意思,他又撑着身子往上靠了靠,衣襟散得更开了,露出了更多如玉般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