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你们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想到我了。”
唰啦——
家入硝子单手抱着一本翻看到一半的书籍,一把拉开绘制着细腻花鸟画的推拉门,站在门口,一脸烦躁地恹恹打量了一下会议室里的场景。
“硝子?你怎么来了?”五条悟把自己放在津岛右卫郎脑袋上的脚挪了下来,有些疑惑地问道。
夏油杰松开了钳制着两位辅助监督的手,从裤兜中拿出手机,用拇指顶开手机盖,在五条悟面前晃了晃,“啊,是我把硝子叫过来的,为了给你善后。”他说,“毕竟你那副神情,一看就是不耐烦了想要打人的模样。”
五条悟双手插兜,抬起脚随意地把有些挡路的津岛右卫郎踢到了一旁去,他撇了撇嘴,懒懒散散地说道,“这种事情不做也无所谓,反正那群烂橘子会捏着鼻子给我收拾烂摊子。”
家入硝子走进来,蹲下身查看了一下津岛右卫郎的伤势,随手用反转术式给他治疗好了。
旁边两个辅助监督喜极而泣,“太感谢了,硝子小姐!”
“你这次下手还挺有分寸的嘛。”家入硝子坐到了沙发上,把手中抱着的书放到了茶几上面,手指一勾,顺便把已经满了一半满是烟蒂的烟灰缸拉近了一点。
拥有着一副乖巧面孔的女学生从裙子的暗兜中摸出了烟盒和打火机,抖了抖烟盒,用嘴叼起了一根细长女士香烟,啪塔一声顶开了打火机的盖子,动作熟练地点燃了香烟。
家入硝子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袅袅的白雾在空中逸散,她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禁闭室里不能吸烟真是憋死我了。”
夏油杰无语,“硝子,身为学生,还是好好遵循一下学生守则吧。”
家入硝子斜眼一瞥,“你这个留长发打耳洞跟悟混在一起还天天把夜蛾老师气的心肌梗塞的不良高中生有什么资格说我吗?”
“对了,硝子。”五条悟问道,“那孩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家入硝子过了一下瘾之后,把剩下半根烟按在烟灰缸里掐灭了,她淡淡说道,“一言不发的,安安静静地自己缩在角落里,对我没有敌意,也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没有试图逃走?”
“没有。”家入硝子说,“比起逃走,他更像是习惯了被这样对待一样,即使要被一个人锁在漆黑的房间里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看来这孩子以前过得不怎么如意啊。”夏油杰叹息道。
“那是理所当然的吧。”五条悟抬脚踹了踹还在昏厥状态中的津岛右卫郎,在他的西装上又留下了一个灰蒙蒙的脚印,“毕竟他们的父亲可是这种连狗屎都不如的人渣。”
“现在怎么办?”家入硝子问道,“你原本不是过来商量对津岛怜央的处理方案的吗?”她指了指脚下如同一滩烂泥的津岛右卫郎,面无表情说,“所以你们商量出统一的意见了吗?”
五条悟灿然一笑,“因为他们都识相地主动弃权了,所以最终的决定权落在老子手上啦~”
两位被迫主动弃权的辅助监督敢怒不敢言。
家入硝子毫不留情地附上了咒力,把手上的烟盒狠狠砸了过去,“别同时用这么粗暴的自称和这么恶心的语气说话,这简直就是对花季少女心灵双倍的摧残!”
夏油杰只好出来无奈地打圆场,“所以悟你打算怎么办?”
向来傲慢的白发少年也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地去插手咒术界高层与实权内阁大臣的博弈,他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你们先不要告诉夜蛾老师。”
五条悟眼珠一转,把目光放到了旁边两位想要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的辅助监督身上,“就麻烦这两位监督带我去见见那群藏在阴暗处不敢露面的烂橘子好了,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方便,是吧?”
他大言不惭地说道,“这么久没见了,想必他们也很想我吧。”
两位辅助监督欲哭无泪。
他们无声地大喊着。
不!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
。
夏油杰被五条悟拜托了。
‘杰,你去把双胞胎里的那个哥哥送回家吧。’五条悟这样对他说,‘他只是普通人,在咒术界的事情中掺和太深不是好事。’
医务室为了不受咒术高专还不成熟的学生们日常训练的波及,同样被建在了地下,通往医务室的走廊有些昏暗,凉滑的地板上倒映出如寒泉般波光粼粼的苍白灯光与扭曲了本来面目的夏油杰的身影。
夏油杰走过了长长的寂静的走廊,来到了关得严严实实的医务室前,停下了脚步,凝视着眼前深褐色带着简洁花纹的木门。
他只需要推开这扇门,然后按照悟的嘱托,将津岛修治送回他自己的家中就算完成任务了,相当简单的一件事情。
这是在将津岛双子带回咒术高专之后,他第一次接触津岛修治。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瞬间,夏油杰迟疑了,他伸出去想要触碰门把的那只手瑟缩了一下。
在那扇门面前,夏油杰脑中浮现出了那时他和五条悟找到津岛修治和津岛怜央时的画面。
背着笨重的像是要将他们那小小身躯压垮的巨大双肩包的双子,畏惧般依偎着彼此,两只柔软的手紧紧地彼此交握勾缠,被对方捏的失去血色般泛着苍白,他们被寒露和汗水浸染的湿漉漉的发丝,他们因为疲劳而微微颤抖着的细细小腿,他们独属于孩子的清澈眼瞳中因为被骤然浇灭希望而渗出的崩塌与溃散。
那一条空寂无人的宽阔街道之上,只有两个孩子小小的身影在紧紧相贴着,双子的身后只拖出了一条狭长的单薄影子。
他深刻地记忆着,那天黎明将至的时分,漆黑的帐幕里,身为兄长的津岛修治站在了津岛怜央面前,身为非术师的津岛修治站在了被咒灵寄生着的津岛怜央面前。
而他和悟所做的,却是要将那样相依为命般的两个孩子残忍地分开,让他们紧紧交握的手松开,让他们之间的羁绊断裂,让他们的呼唤声再也传达不到彼此。
这是正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