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游慌张的后退,抵在了身后的青墙上,冰凉的触感从脊梁传至身体的每个角落。他手指微微发抖的抓着自己的外衣,明明是想跑,却不知道为何怔在了原地。
那双手宽大暖和,曾经这双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拿着一只雕着画像的弹弓,拿着刚逮到的活蹦乱跳的蛐蛐。
他发愣的时候,楚誉也停下了动作,只是牙齿紧紧咬着,却不再碰他。
——舍不得。
两个人站着看了对方很久,楚誉把沈陵游的衣服一把拽上,头也不回的独自走了,只听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从楚誉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沈陵游看过去,金灿灿的绣线在月光下沾染上泥土,小鱼儿静静躺在地上,好像在看着楚誉的背影,希望他不要抛弃自己。
直到楚誉走远,沈陵游才慢吞吞地走过去把那只金鱼穗子捡起来,把上面的尘土一点点的拍干净,然后塞进衣服里。
楚誉好蠢。
既然不愿要这穗子,为什么还要带在身上。
*
那一天过后,沈陵游还是回了楚家。
楚母开门时,看见站在门口浑身湿淋淋软塌塌的沈陵游,顿时心疼得要命,赶紧把人带进屋里,又做了一锅汤给他暖暖身子。
但是很不幸,沈陵游还是染了风寒,跟他一起染上的的还有楚誉。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在菜园子碰见,心照不宣的错过彼此,假装没看见,然后不小心同时打了个喷嚏。
沈陵游尴尬地飞速逃离现场然后锁门进屋,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躺在床上咳嗽发呆的时候,沈陵游反省自己,他也确实做得不对,不应该大晚上跑出去,应该白天跑。
而且,坐船实在太危险了,上了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还不如坐马车安全。
还有就是,他昨天好像真的说错话了。
至少现在的楚誉没有一点是对不起他的,沈陵游枕着胳膊回忆,从小到大,楚誉都舍不得欺负他,就连昨天气成那样都忍住了。他爹说过,不管这个人以后会如何,只要他现在对你好,你就没理由去伤害他。
沈陵游翻来覆去在床上滚了好几圈,终于爬起来,决定去医馆抓药。今天早上看见楚誉感冒了,先给他送点药,然后再道个歉,这样他会消气吗?
从医馆回来的时候,沈陵游隐隐有点开心,因为那个大夫说,今天有个穿水青色衣服的人也来抓这药,还抓了两副。
肯定是楚誉给他抓的,沈陵游不敢确信,心里却有点小小的高兴。一路上都哼着小曲儿,到家还特意从菜园子那路过看看有没有楚誉。
果真没有,通常这个时间,楚誉都会来菜园子浇菜。看来是真的给他去煮药了。
沈陵游越想越确定,飞速跑进房里给楚誉磨药,他一定要先送给楚誉才行。
而另一边,楚誉确实在屋子里一点一点的磨药,刚磨好,门外就有人敲门。
楚誉迟疑了一会,把那药往袖子里一塞才站起身来去开。
居然是楚洛。
楚誉眸子微暗,什么也没说。
门外的楚洛一看到楚誉就急急忙忙地闯进屋子里,把房门牢牢实实的关严了,才摊开一封信放在桌子上。
“探子来报,昨天那信是被人拦了几天才送到的,庆王和太妃今天就会到郴州!”楚洛满头大汗,一看就是拼命跑回来报信的。
楚誉微微皱眉,昨天那信上写太妃寿日,急催他们去京参加寿宴。
没想到这封信在路上被拦了好几天,早就是过时的消息了。
而楚洛刚刚送来的这封加急的信上写着,太妃偶遇佛法大师,大师教诲让她寿日去拜访崇善寺,会有很大的因缘。
这崇善寺,就在郴州。
太妃年轻时在后宫是个狠角色,手里有过好几条人命,老了便极其信佛,一听这话立刻奉若真经,快马加鞭带人来了郴州。
信上写的太妃到郴州的时间,估算下来,正是今日。
楚誉把信烧掉,拧眉思索了一会。前世太妃根本没有到崇善寺,这佛法大师算到的因缘到底是什么?他又知道多少?
自从重生后,楚誉便觉得一切都是有因缘的,可是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重生。
佛法大师的出现扰乱了他们,不过好在暂时不用赶去京城了。
看他思索的认真,楚洛等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哥,怎么做打算?”就算是去崇善寺,也得赶一段路,趁早出发才好。
楚誉沉吟了一会,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药来递给楚洛:“把这个药给沈陵游,别说是我。”
楚洛:?
你刚刚到底在思考什么?
面对楚洛投过来的目光,楚誉干咳两声,然后直接略过这个话题说道
:“收拾一下行李,咱们今天就走。”
楚洛听了瞬间眼前一亮,把药随手揣进了袖里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