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怎么就哭了?”宋云遮用指尖勾走江栾脸颊上的泪,也学着他的模样故作伤心起来:“我自己的男朋友背着我和你卿卿我我,我都没哭呢,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江栾还是不作声,似乎是找不到话来反驳,他抬手擦了一把止不住的眼泪,猛地推开面前的人,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钢琴房。
宋云遮被推得踉跄一步险些跌倒,撑着钢琴站稳,看着江栾仓皇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小傻子,脾气还挺大。”
陆景尧没什么行李需要收拾,只带走了那盏床头灯。
临走前,陆正清出卧房来嘱咐了几句,他都一一应下,他能明显感觉到陆正清对他的态度纵容了不少,而这其中有多少是江栾的缘由他心里清楚,只是他依旧没有因此对江栾表现出丝毫的改观,始终固执地认为这些都是那傻子当初欠他的,现在只不过是在偿还罢了。
何晨把车开到老宅大院门口,不久便见陆景尧一个人出门来,他诧异了一瞬,忙下车帮他开车门。
“陆总,您一个人吗?”他问。
陆景尧看他一眼:“怎么?”
何晨:“老爷子说江小少爷如果要跟着去,可以带他去住一周,我会负责照顾他。”
陆景尧上车的动作微顿,确实感到有些奇怪。
若换作平时,那傻子早就哭着追出来了,今天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难不成宋云遮真的有什么奇招能治得了他?
他又问:“宋云遮人呢?”
“宋少爷说逗哭了就没意思了,他先回去了。”何晨原封不动地把宋云遮的原话转达。
陆景尧闻声皱了皱眉,轻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陆总,现在出发吗?”等陆景尧坐上车,何晨坐在驾驶座上看了后座一眼,问。
陆景尧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养神,沉默两秒后才开口:“等一会儿。”
“好的。”何晨点头应下,并不询问缘由。
崭新的卡宴在老宅大院外停了近半个小时,时间一分一点流逝,山头的太阳洒下黄昏的余晖。
“陆总,要出发吗?”何晨看了一眼时间,又问了一次。
陆景尧睁开眼睛,偏头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庭院二楼阳台的木栏,那傻子平常会坐在那里等他回家,有时也会从那里发现他离开而慌张地跑下楼来追他。
今天却半个小时了也没见人影。
“再……”陆景尧捏了捏鼻梁,正想吩咐句什么。
“叮咚——”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是宋云遮发来的消息。
【宋云遮:我亲爱的陆总,怎么样,那小傻子没来烦你了吧?我这也算是立功了,两周后我的接风宴别忘了来玩儿,我把孟宜年也叫上。】
“……幼稚。”陆景尧匆匆看完消息,不屑地轻哼一声收了手机,脸色却渐渐变得不悦起来。
这声“幼稚”骂的不知道是宋云遮还是他自己,但他的确对刚刚脑子里等那傻子的想法感到可笑至极。
果然和傻子待久了,是会被传染的。
他重新闭上眼睛靠回椅背上,冷声命令何晨:“开车。”
何晨心中叹了一口气,第一天上任就遇见阴晴不定变化莫测的老板,他也不敢问不敢说,默默启动车出发。
庭院外的车声渐行渐远,二楼阳台处的柱子后才探出一个脑袋来,悄悄透过木栏的缝隙看着车尾巴消失在山腰的盘山公路尽头,然后黯然神伤地垂下眼帘。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颊上,还能隐约看见干涸的泪痕在光影中闪着亮晶晶的光。
……
陆氏不是一个小企业,压在陆景尧身上的工作重担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上任的前一周,他几乎忙得合不上眼,每天有各种各样的会议和工作交接,有时候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两口,自然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除了工作以外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直到忙完最紧要的几件事,才稍微得到一点喘息的机会。
回到城中心的高级公寓,他吃完保姆做的晚饭,匆匆洗了个澡后,躺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
新闻联播一如既往枯燥无聊,即便每句话都有值得听取的价值,他还是听得睡着了。
十几分钟过后,新闻播放完,频道插入了一条巧克力广告,广告的背景音乐是一段名叫《秋日私语》的钢琴曲,这段音乐的音律很熟悉,常常会从老宅的钢琴房传出来,然后回荡在楼梯间。
陆景尧在沙发上睡得很不踏实,迷糊中音律入耳,脑海里不知为何晃过一个瘦小的背影,正坐在一架复古钢琴架前笨拙地学琴。
他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入眼的却是黑白灰格调的高级公寓,陌生的布局让他稍微诧异了一秒。等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彻底清醒,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搬来这里一周了,而这一周他除了工作几乎没和外界任何一个人联系过。
“看来还是太累了。”
电视里还循环播放着那条巧克力广告,陆景尧从沙发上站起来,晃了晃头自嘲地笑了一声,抬手关了电视。
又过了一周,陆氏的交接工作圆满完成,陆景尧的负担才慢慢减轻,宋云遮便趁着这个机会再次向他提出接风宴的邀请。
宋云遮喜欢热闹,这次的聚会定在宋家旗下的一间酒吧。
接风宴上除了当年玩得好的朋友,还有不少宋云遮后来结识的富家公子,大多陆景尧都不认识,但认识他的人不少,且都忌惮他的身份,对他堆着恭维的笑脸。
陆景尧反感这种见缝插针的攀附,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坐在卡座的中央喝酒,整个人看上去兴致缺缺,周遭的气压刻意被他压得低,因而没有人敢大着胆子去打扰他。
宋云遮照顾完一圈人,才抽身坐到他身边,跟他碰了碰杯,挑着桃花眼问他:“最近忙吗?”
“还行。”陆景尧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