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阳,地处岳阳,扬州,临岩三城交汇处,水陆交通,四通八达。 恒阳的繁华不输旧都,望京。 恒阳出名人物当属洗墨池的大当家,刘双江。 祖上专营的兵器机关,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生性放浪形骸,尤爱书法,可偏偏自己一手/狗爬体,仍坚持在成为书圣的道路上。连临水而建的山庄都取名为洗墨池,意向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致敬。 洗墨池正是这次武林大会的召开地点。纵横镖局这次押镖的接镖人就是刘双江。 押镖队伍沿着蜿蜒的道路徐徐至洗墨池 乌黑的大匾上,烫金的三个大字灵动流逸,劲骨神聚。 “这不是刘大当家题的吧。”等门房进去通禀时,南既明端详了乌匾半天。 “天下第一笔,慕容风。”青筝随口应声。 “你认得出他的字?” “见得多了,自然认得。” 南既明心里犯嘀咕,改日得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真迹! 通禀的人出来了,引他们进门。 南既明看着十步一幅字,百步一名帖,直感叹这洗墨池是真应该开书院,哪里适合打打杀杀的江湖人聚集。 “明老头,你可以和刘大当家,闵三刀组合闯江湖,拉风!”南既明边走边不忘打趣累得气喘吁吁的明一水。 “呼,这,呼,还要多久才到?” 引路的小厮热情周到:“还请老先生再辛苦下。为了这次武林大会诸位能宾至如归,大当家把后山上的院子也并进来了,故远了些。” 明一水摆摆手,不再说话,省下的力气全花在走路上了。 好不容易行至落脚的院子,颜筋院。明一水一头扎进屋里歇息。 青筝悠哉游哉地闲逛着院子,听着隔墙的院子也是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明日就是武林大会,各门各派基本都到了。 青筝捻着花枝,耳听花丛后两个打洒的婢女在嚼舌头。 “柳骨院住进客人了!” “是吗?瞧见是啥样客人不?” “没见着,神神秘秘的。门口还有人守着,不可随意进出。” “管他呢!咱们干好自己手中的活计就成。你刚来,不懂的可以问我。” “谢谢梅儿姐。” “甭谢。你先出去吧。我再偷会儿懒。” 新来的那个婢女提着扫帚转出花丛,见着青筝,没有惊讶慌乱的样子,规规矩矩,无声地见了礼退下。 青筝放开手里的花枝,花朵在枝头摇曳,看似脆弱,又极具韧性。 青筝微微一笑,转身回屋。 天色是还早,但还是要早点休息的好。 夜色下的洗墨池并没有往日的宁静。 灯火辉煌下,推杯换盏。 震远堂闵玉儿闵堂主和华山独孤西子掌门闲坐在一处,交流武学心得。 “看到年轻一辈,人才济济,真的不该不服老。”独孤掌门抿了一口酒,感叹道。 “独孤兄此言为时尚早。我看还有不少毛头小子欠火候。不过威老局主的儿子,待以时日,确实是他们这一辈中的人中之龙。我看啊,明日武林大会——”话没说完,霍然起身。 闵堂主快步跨出屋门,朝院中厉喝:“何事如此喧哗?” 震远堂弟子匆忙跑进院中:“堂主,鬼新娘闯入庄里了!” 独孤掌门听言,也坐不住了,迈向院中:“消息可靠?” “可靠!堂内有弟子看见一袭红裙的鬼新娘,绝对不会认错。据说是潜入柳骨院时被发现,现在柳骨院的人正追着呢。” “柳骨院?柳骨院住的何人?” “不知。看样子挺陌生的,不像是江湖上常走动的人。” 闵堂主一听老对手来了,血都沸腾起来:“上回大意让这妖孽溜了,这回自己送上门怎能放过!” 抄起大刀,翻身上屋脊,望见远处确实有一队人马在追逐一个红色身影,搅得所到之处吵吵闹闹。 闵堂主瞧准方向,纵身追去。半路碰见峨嵋的,武当的,接连加入队伍追击鬼新娘。 独孤掌门立在院中,皱着眉:“鬼新娘藏了那么久,怎地选择在今夜,在洗墨池出现?” 武林主力门派都汇聚于此,鬼新娘居然还有这种勇气夜闯洗墨池?直觉什么地方不对劲,赶紧朝最喧闹的地方掠去。 依旧一袭红衣的鬼新娘可是要累得半死了,身后拖着那么一大串长长的尾巴,而且有俞来愈庞大之势。 上回腹部的伤口是好得七七八八了,除了遇到阴雨天肋骨就会生生作疼之外,功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今夜潜入柳骨院才两刻钟功夫,就被发现行踪。 两厢交手,对方训练有素,招招目的明确,以制敌为出发点。相互辅助配合,不是绝杀招,是想活擒。 而且从逃出柳骨院,对方的动作来看,对方想赶在各大门派参和进来前,结束战斗。 可狡猾如鬼新娘岂会如对方所愿,专拣灯火辉煌的院子里窜,能闹出多大动静就闹出多大动静。 横劈出一刀。 鬼新娘刹住脚步,定睛一看,嘿,老对头。 “哎呦,讨厌,追人追那么紧干嘛。对我心生爱慕,可以直接说呀!” 鬼新娘凤眼细长,斜眼看着来人,也是媚态百生。 夜风习习,吹得红纱裙如薄雾似轻烟,飘飘袅袅,九天玄女下凡一般。 “我呸!”闵堂主一听这话,胸中暴怒,“你这妖孽好生不要脸!今日夜闯洗墨池有何居心?” “要打便打,话那么多!”鬼新娘可没多大耐心扯嘴皮子,边说边挑起红绫,“蠢者死于话多,不知道么?” 后面追截的武林人士都默契地停了下来。 以多欺少,众男打寡女,传出去,还要不要武林正道的脸面了? 可柳骨院的人不在乎什么颜面,直接从后面包抄,截断鬼新娘的退路。 “猴急什么?算账也要一个一个来!”闵堂主暴喝,刀风凌冽,推开柳骨院的人。 身穿褐色短打的八人速退,也没争辩,再次提剑上前。八柄剑锋汇集,直刺鬼新娘大穴。 鬼新娘柳腰一压,让剑锋同闵堂主的刀尖对撞了个正着,火星迸溅。 剑锋见进攻受阻,合力扣住闵堂主的刀面向下压,逼得鬼新娘撞破屋脊,跌入屋内。 鬼新娘双手展开,左右两条红绫飞出,系在房梁上。吊着鬼新娘在屋内灵活躲避左一剑,右一刀。 看到战场转移到屋内,武林各派纷纷跃下屋脊,打算在门窗外继续围观。 “嘭——” 一个柳骨院的人被红绫卷起,甩了出来,撂倒一片围观群众。 “看戏要收钱的!” 听起来,鬼新娘迎战得游刃有余。 围观群众爬起来才看清,屋里的机关不知怎地被鬼新娘开启,简直如虎添翼。 洗墨池是兵器机关世家,庄里各处建筑自然隐藏不少机关暗门。这居然被鬼新娘摸清了。 鬼新娘吊着对手聚在屋子中央,飞身跃出包围圈,立在墙角,红绫拽下对面古董架上的花瓶。暗箭从屋内四角“唆唆——”齐射。 打得在屋内的人忙不迭挥兵器抵抗箭雨。 暗箭扎入一名褐色短打的肩头,击穿肩胛骨。露出的箭头擦过闵堂主的挥刀的右臂。 闵堂主手心一麻,用刀斩断迎面的箭矢,侧身低语:“小兄弟,鬼新娘阴险狡诈,你我合力必能敌之。” 褐色短打心内一顿:刚不是很有骨气么?江湖人也不过如此。 微点了头,打了个手势。 一干褐色短打迅速叠起了罗汉,立剑锋于胸前,要把鬼新娘堵死在墙角。 鬼新娘只觉强大的剑气排山倒海而来,心里一苦:完了,这回玩脱了! 挥起手边能挥起的东西,“嘣嘣嘣——”接连往罗汉墙死命的砸。 门窗外的围观群众只见整齐划一的剑光路径。掷出的桌椅,瓷器,字画统统在齐唰唰的剑光中粉碎。 闵堂主从天而降打下一掌,鬼新娘挥掌应对。 掌风撞击掀起一股狂风,“轰——”,墙瓦灰飞烟灭。 围观群众齐齐向后一跃,只见石灰弥漫中,鬼新娘自墙穿出,鬓发歪斜,捂住胸口,唇边鲜血淋淋。 这与平时光彩照人的鬼新娘判若两人,猛然一看,赫然被吓得一大跳。众人呆愣片刻,蜂拥而上。 鬼新娘纵身要逃,后脚猛地被峨嵋的女弟子攥着。众人合力打出内劲。 鬼新娘便如断了线的红色风筝飞脱出去,直接撞穿院墙。 青筝掀窗,看见跌在碎石中呕血的鬼新娘,微叹,怎么打到颜筋院来了。 褐衣短打闪电追至,一条铁链拴在鬼新娘双手间,紧扣在背,让她动弹不得。 “多谢诸位!此贼夜闯主子院子,我等带其回去交由主子处置。” “唉等等!鬼新娘也是江湖公害,不能让你们带走!” 鬼新娘稳住眩晕的头,鄙夷地重哼了一声:“道貌岸然!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鬼心思!”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的字呀!” 痛心疾首的声音伴着跌跌撞撞的脚步闯了进来。 洗墨池刘大当家看着满目狼藉的院子,慌忙拾起被撕的稀巴烂的字幅,冲到押着鬼新娘的人鼻尖前剧烈地抖了抖:“赔!叫你们主子赔我!” “在下会将刘大当家的意思传达给主子。现下有劳刘大当家收拾残局。” 刘大当家想到这人主子的身份,心下欢喜,面上却还是一副心痛得无法呼吸的样子,摆摆手,让人离开。 鬼新娘这次可是被打惨了。红裙撕破了好几处,鬓发凌乱。可乱发下的凤眼,还是亮得吓人。 她被反扣着手,拖着转着身,直直撞上青筝的目光。 青筝望着鬼新娘意味不明的眼神,波澜不惊,随后移开,融入散去的人群中,回自己屋里。 相信明日的武林大会,会无比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