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斯从201出来后,默默取消近期所有旅游计划,并决定最好连小区楼下都不去,将死宅进行到底——为了生命安全考虑。
202室内,仍旧坐在沙发上的谢必安和范无救,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之前谢必安遭范无救拒绝,让他颜面扫地,两人返程路上几乎没有说过话。以谢必安的个性,哪怕身中金箭,再倒贴也是犯贱。就算仍然爱着,也不会再做出折辱自己的事。
过了几分钟,谢必安起身进入自己房间,淡淡留下一句:“以后我回自己房间睡,不会再缠着你。”
范无救直起身,攥着裤子的手松了又紧,最后又松开,身子倾颓下来。
就这样结束了吗?
闹成那个样子,再睡在一张床上,确实也不合适。
范无救有些自嘲地想,就当是做了一场美梦,现在梦该醒了。
晚上他在自己卧室睡觉,上了床,下意识就睡到左侧,给右侧空出一个位置。
范无救以前独自睡觉的时候睡相很霸道,一个人横占整张床。后来谢必安强行和他睡一张床,他也习惯了给身边留个位置,晚上侧身抱着谢必安睡。
起初身旁突然多出一个人,他会失眠,生怕自己把谢必安磕着碰着。后来习惯了,就抱着人睡得香甜,连梦都是色彩缤纷的。兜兜转转,现在回到原点,身边没人了,他又失眠了。心里空荡荡的,脑海里不断浮现起那晚谢必安红了的眼眶,委屈的诘问,越想心越抽疼。
从前不曾拥有过,他都不知道原来失去谢必安,心会空出这么一大块。
范无救望着天花板发了半天呆,仍然没有半点睡意,他心烦意乱地披上衣服,打算去烟落酒吧再借酒消愁一回。
老白不喜欢酒,他就也不饮酒,可惜这次的烦心事,靠他自己是压不下去了。
范无救无声走出201,路过客厅时一点儿动静都没制造出来,免得吵到谢必安。他关上门,发现202内传出电视机的声音,丘比特这时候还在看动画片。
范无救正准备下楼,202的门忽然开了,维纳斯抱臂看着他:“要进来喝一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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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室内,客厅。
维纳斯将一杯葡萄酒给范无救满上:“酒神狄俄尼索斯酿的葡萄酒,整个奥林匹斯山的神祇想喝都喝不到。我这儿多得实在喝不完,今天就便宜你了。”
范无救问:“为什么你多得喝不完?”
维纳斯道:“他是我之前的情人,在一起的时候送了我整个酒窖。”
范无救举起酒杯饮酒:“他是丘比特的父亲?”当了一段时间的邻居,他已经能够接受希腊神可以男男生子这种事。
“当然不是,时间对不上。我也不知道丘比特的父亲是谁。”维纳斯掰着手指数了数,“那段时间我和阿多尼斯……”他顿了顿,然后继续数下去,“赫菲斯托斯、阿瑞斯、赫尔墨斯都有过关系……”
范无救一口酒喷出来:“噗——”
他擦了擦嘴唇:“抱歉,失礼了。”
维纳斯看着他,直言不讳:“所以我很不明白,上床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一件事,为什么你和白无常迟迟不成呢?”
到底还缺了什么因素呢?论内部因素,他们已经两情相悦,只差挑明。论外部因素,爱情金箭已经帮他们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天时地利人和皆备,这对竟然还保持着纯洁关系,而且感觉相处模式更疏离了。
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维纳斯百思不得其解。身为爱神,他很想把这个爱情问题研究透彻。
范无救面色骤然一红。
要不是他现在嘴里没酒,这会儿恐怕得再喷一次。
西方的爱神也太奔放了。
范无救问:“我想问,你爱他们吗?”
范无救觉得,只有两情相悦之人才能做最亲密的事,若有子嗣,那也一定是爱情结晶。可维纳斯好像并不是这样,他甚至因为脚踩多只船而不能确定孩子他爹是哪位。
“我当然爱他们。”维纳斯理所当然道,“我爱他们每一个。我能拥有一整座花园的玫瑰,为什么要只摘一朵呢?”
范无救委婉道:“这样不会不太道德吗?”
“哪里不道德了?我情人无数,他们也情人无数,我们互相都是对方摘的无数朵玫瑰之一,为闻到一时芬芳而愉悦,可都不会为此停留,总会奔向下一朵。”维纳斯显然并不在意。
懂了,海王遇海王,比比谁更浪,只要全都渣,就不受情伤。
范无救觉得自己好像是理解了,但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像他这种专心爱了谢必安一千年,生前死后都未曾改变的痴情人,是注定理解不了维纳斯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爱情的。那似乎没有爱,只是欲。
他摇了摇头:“所以你有无数情人,但没有一个爱人。你从一开始就遇到一座成熟盛放的玫瑰花园,可以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为任何一朵花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