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痕院内,少女身穿黑色劲衣,手执一柄青色长剑,足下步子动得极轻,与泠泠寒光一同运着,散出阵阵铮鸣。
“小姐!小姐!”
远处熟悉的声音传来,薛翦旋即收了手,将剑归鞘后,踱步半分转过身去。
小竹一路从东院小跑而来,到她跟前反而屈下腰,双手撑在膝头大喘着气。
薛翦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垂眸看她一眼,“出什么事儿了?还用跑的。”
小竹缓了片刻,方才紧着声儿道:“小姐,二表少爷的人刚刚来说,表少爷在书院同人打起来了!”
薛翦眉尖一凝,“怎么回事?”
小竹这下倒支吾起来了,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薛翦,“好像是和那个叫......李聿的......起了争执。”
昨日在魏府,薛翦与魏启珧的谈话她也都听见了,知晓那位惹薛翦不顺心之人名唤李聿。
薛翦闻言吃了一惊,心底登时泛起悔意,自恨昨日不该问他。
默了半晌,她忽然大步流星地往屋里走,末了回身吩咐小竹备马。
过了一会儿,屋里走出来一个身着青衣,墨发高束的男子。乍眼瞧去,若非相熟之人还当真认不出是薛翦。
她快步行至府外,踩镫上马,马蹄所过之处皆扬起一道薄薄的尘埃。
不多时便稳稳停至浩居山下,由后山小路悄悄翻进书院。
书院内僻静宁谧,簇簇亭阁雅苑与池流相印,廊道蜿蜒,门洞大开。
薛翦来时正巧瞧见两个衣发缭乱,模样狼狈的少年一前一后相隔甚远,不疾不徐地往斋舍方向走来。
二人身上都挂着彩,褴褛不堪,唯独腰板挺得笔直,昂首不屑,眼底的光亮如有实质,谁也不服谁。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神态严肃,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长发一丝不苟地束着,待将二人领进思过阁后,复又走出,守立于门前。
思过阁紧挨斋舍而建,似是告诫学子们须得安分守礼、一心向学,否则便是入阁不入舍,殊途不同归。
此时思过阁内一片寂静,东西两边各站着一人,皆面墙而立,衣衫凌乱,眼底乌青,嘴角还挂着斑斑血迹。
倏然,屋内东角传来一声淡漠的笑。
魏启珧尚未出完气就被黄先生给抓到这来,心里正憋着火,故而没好声地骂了句:“你笑什么!”
那边静了片刻,才听李聿的声音平平响起:“其实,我不过就是跟你表妹和和气气地吃了顿饭。”
魏启珧听了嗤笑道:“你跟阿翦坐下来吃饭,恐不是在梦中吧?”
他这一笑将嘴角扯得用力,登时递来密密麻麻的撕裂之感,疼得他面容一拧,强忍着才没出声。
李聿闻言默了默。
确实,他和薛翦可没法儿心平气和地待在一块。但是今日这架打得倒教他心里舒坦了许多。
念及此,他转头望向对面那道宽阔的背影,唤了他一声,“谢了。”
薛翦隐匿在一株挺拔巍峨的柏树后,待看守之人离去,再三确认四周无人方才挪着轻步迈出,溜到思过阁外。
“吱呀——”
她缓缓推开门扉,阳光随之倾泻而入,原本无窗又较为暗淡的室内一下子敞亮起来。
少女背光而立,倒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颀长。
东西两旁站着的人皆偏过头,眯着眼睛望了过来。
薛翦往两边掷了一眼,待瞧见魏启珧后才转身闭上门,疾步向他走去。
“我不是同你说了当我没问吗?”她的声音清润又狭着一分埋怨。
魏启珧原未看清来者的模样,直到她走近时顿觉身体一滞,随即颇为别扭地背了过去,压着声道:“你怎么来了?要是被黄先生发现一定会告到姑父那,你快回去!”
先前隔得远,倒没觉得他的身影有这般狼狈,而目下听见他的声音,酸涩一阵阵从心底漫了上来。
她从袖中拿出自己常备的伤药,从他肩旁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