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微事前和系统确认过,这个时代确有以人殉葬的恶习,前朝端阳帝死后,他后宫中无子女者便尽数陪葬,连着宫女等共计一百七十七人,规模之庞大,手段之残酷,令人胆寒。 在这个世界的剧本中,庆帝死后原本要下旨令妃嫔陪葬,可是人殉的丧葬习俗本就极端残忍,宇文顷登基后下旨废除了殉葬制度,后宫中无子者全都放出了宫。 他这个举动,博得了民间一片赞扬称颂,此后亦不再有殉葬之说。 当然,这事晏冗不可能知道。 庆帝先前病重,她又去侍疾,还让人放出许多假消息混淆视听,为的就是让她这个戏可以演下去。 若庆帝死了,她这个没有子嗣的顺妃需要陪葬,晏冗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还是想方设法护好她? 系统屏蔽了她的感觉,她此时的思维很清晰,但她的身体却酸软无力,呈现醉酒状态。辛久微听到晏冗喃喃了句什么,她晃了晃脑袋,试图听清楚他的话。 “他不相信。”系统说。 抬起头,迷蒙的双眼看向晏冗,她分明瞧见他脸色铁青,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不会的,你是沈家的人,他不可能让你陪葬。” 这回辛久微听清他的话了,她也不准备辩解,反正他也不可能去问庆帝到底有没有拟过这个圣旨。 晏冗若想保她,单单只迷恋现世安稳绝对不行,庆帝一死,新帝登基还需一段时日,这段时间是朝中最乱的时候,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届时,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们蠢蠢欲动,沈家不一样能顾及到身处深宫的顺妃。 为确保计划顺利,辛久微还让系统捏造了圣旨,一旦系统提示晏冗想要亲自去查清此事真假,那道圣旨就会被晏冗看见。 后面几天,辛久微一直在暗中观察晏冗的行踪,生怕计划落空,系统见她神经一直在紧绷,总算良心发现,真正的安慰了她一句:“晏冗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反派人物,野心是与生俱来的,让你这样做,等于是双重保险,确保他不会因为你的介入而改变命运。” “就是说,如果没有我,晏冗最后也很可能自己努力往上爬,不愿屈与人下?” “当然,”系统说,“我已经将你的反面作用降到最低。” 辛久微放下心来,直到有一晚,她刚刚要睡着,系统提示说:“晏冗已经看到那道圣旨了。” “!” 辛久微迷糊了会,瞪着眼睛道:“他可真能忍……” 从她那晚说起这件事到现在,她都以为她准备的后手要用不上了,谁知道惊喜是在后面啊。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虽然我是故意骗他的,但是他那天听我说要陪葬,好像真被吓到了。”辛久微自言自语道。 系统:“任务就快结束了。”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她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那天晏冗的表情,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忍不住对着系统说,“不然总觉得对不起他。” 最后系统被她缠的没办法,探测到晏冗已经睡下来,才提醒辛久微去看他。 晏冗的寝殿焚着香炉,她闻着味道很熟悉,想了会,忽然意识到这个香薰的味道就是自己殿里惯常用的。 “他睡着了。”系统提醒她。 辛久微赶紧走到床边。 即使是在睡梦中,他好像也睡的很不安稳,眉毛紧蹙,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放在床褥上的双手紧握成拳。 她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手指抚了抚他的额头,为他擦掉上面细密的汗珠。 “走吧。” 她没呆多久,刚想离开,目光被他枕下露出来的一截东西吸引。 呆了呆,她伸手抽出来,展开后,赫然发现那就是她让系统伪造的圣旨。 上面落下玉玺的地方,现在被一大团墨迹污染,里头的字也被人用毛笔画了浓重的一道痕迹…… 幸好这是假的圣旨,庆帝也不可能知道,否则若让人发现,晏冗不仅偷拿了皇帝的圣旨,还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行为,分分钟拖出去砍头。 “这孩子可真胆肥,”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对系统说,“把这个毁了吧。” 圣旨是假的,晏冗要是藏着,日后被什么人翻找出来,满身是嘴也说不清。相反,就算毁了它会让晏冗担心是不是被人发现了,只要今后相安无事,远比他藏着这个定/时/炸/弹要好。 解决完晏冗这边的事,辛久微回去好好睡了一觉。 隶朝的冬季来的很快,熬过了寒冬,庆帝的精神大好,朝中不复往日的愁云惨淡。待冰雪消融后,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晏冗又涨了一岁,辛久微索性向庆帝请旨,让晏冗自行学习,有什么疑难杂症,自去请教老师。 庆帝对她几乎算得上有求必应,这事他应下来后,还体贴的问了她一句,晏冗自学恐怕有些困难,何不继续在国学监进学呢? 辛久微腼腆的回答说,晏冗已经将太师要求熟记背诵的书本全部记了下来,他写的字连朝中一众文臣也赞不绝口,自学也不太难。 庆帝大概没想到这个不太看好的儿子,短短三年居然变化这般大,他后面无意间和慧皇后提及,又被晏辉听到,无形又拉了一波仇恨。 对此辛久微一点也不在乎。 晏冗注定不会平凡,以往低调行事,不过羽翼未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他的心境和为人处世也与以往大不相同,再有不到两年时间,朝中便会发生巨大变故,这会正是晏冗厚积薄发之时,若一直拼命隐藏自己,没有人关注到他,往后在宇文顷和太子争斗时,恐怕不会有人拥护他这个碌碌无为的九皇子。 晏冗的身高这年也窜的很恐怖,他现在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两人说话时,一个俯视,一个仰头,颇为艰难,但辛久微心底是很高兴的,巴不得他永远健健康康的成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