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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理查显然小看了女人在某方面的敏感度。

还没等他回身走上楼梯,就听到一个惊喜的女声响起,“理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呜呜呜,我要毁容了。”

珍妮一边用纱布捂着伤口一边向理查奔来。

说实话,这位珍妮小姐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女士,但是就算是再漂亮的女士,如果她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晕开的眼线糊在眼眶周边,再加上还有一丝血线顺着纱布往下流的debuff,那也和漂亮沾不上边了。

理查看到这样的珍妮向他跑来,不由面带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

不过珍妮并没有发现,她直冲冲扑进理查的怀里,然后鼻涕眼泪晕开的眼线全都抹在了理查的白大褂上。

一旁的叶一柏看到理查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崩溃的,他侧过头来求救地看向乔娜和叶一柏。

乔娜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叶一柏:……

眼见理查求救的目光都快变得实质化了,叶大医生终于好心地开了口,“这位女士,您再哭下去,伤口感染溃烂,您的脸就真的不可挽回了。”

这句话显然很管用。

珍妮女士“嗝~”了一声,迅速止住了眼泪。

“真的吗?理查,你帮我看看,我真的会毁容吗?”她说着小心翼翼地挪开了纱布。

叶一柏看了一眼,伤口不深,但是很长,从耳朵下方一直延伸到下颔骨处。

理查看到珍妮面上长长的伤口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长?”

珍妮闻言面色大变“真的会毁容?”

“毁容倒不至于,先清创缝合吧,跟我去治疗室。”理查一边安抚珍妮一边转头对叶一柏说:“去看看安德森老师在不在,他的办公室就在老师右边第二间,如果他在请他过来一趟。”

叶一柏正要点头,乔娜就开口了,“别想了,安德森老师今天有两台手术,不到晚上是不会出手术室的,除了安德森老师,其他几位都在门诊,一时半会也过不来。理查你也是大外科的,这种基础的缝合对你来说不困难吧。”

缝合当然不困难了,但是要缝得又好又美观那就不容易了。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外科手术还没发展到后世那种精细到一个缝合手法还分间断、连续,间断下又分单纯间断,间断内翻、间断外翻,连续下又分单纯连续、水平褥式内外翻、8字缝合等等的地步。

大都是按照医生经验来,想怎么缝怎么缝,只要吻合得好,缝得结实那就行了,也就专攻产科剖腹手术、甲乳等方向的医生会研究创口美观问题,并有一套比那些摸阑尾、肠子的稍微美观的缝合手法,刚刚理查提到的安德森老师就是这类。

但大佬们不在,伤口也是要处理,总不能就这么裸露着。

理查满脸纠结地带着珍妮穿过大厅,往旁边治疗室走去,叶一柏在跟上去和回办公室两个选项中犹豫了半秒钟,见乔娜已然追了上去,摇摇头也抬步跟在后面。

“大哥哥,那个姐姐会有事吗?”

在路过医院门口的时候,一个七八岁绑着麻花辫的小姑娘跑过来拽住了叶一柏白大褂的一角,她抬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华国人?

这还是他到济合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华国人,叶一柏的表情不由变得柔和了些,“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还想问小女孩跟珍妮是什么关系,只是没等他开口,得到他回答的小女孩就已经兴冲冲向某个方向跑去。

“巡捕先生,医生说那个姐姐不会有事的,你别抓我阿爸了。”

叶一柏这才注意到靠近医院大厅入口处的一个角落里站着一个穿着布裤布坎肩神情惊慌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一身黄色制服的巡捕。

巡捕和巡警不同,巡警隶属上海市警察局,是华国的警察队伍,但巡捕不同,巡捕是隶属于各租界的,是在租界内行使警察权力的警务人员。

“这可由不得你们说了算,珍妮小姐已经够大方了,若是碰上其他人,你们现在就已经在大牢里了。”那个巡捕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叶一柏目光落在那个神情惊慌的中年人身上,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等走到治疗室门口的时候,他才终于想起,这个中年男子不就是昨天帮叶娴的那个黄包车司机嘛。

那个黄包车司机因为叶娴的事被钱大强那些混混打了好几下,那时候因为场面混乱,黄包车司机听到枪声后走得又快,他们都没来得及跟人家说一声谢谢。

于是叶一柏脚下转了个弯,向着刚刚那个角落的方向走去。

“你好,打扰一下,请问这位先生犯了什么事?”叶一柏走到巡捕身后,拍了拍巡捕的肩膀。

巡捕转过头来,看到叶一柏的脸先是皱眉,再看到叶一柏的白大褂又愣了一下,“你是济合的医生?”

叶一柏点头。

得到肯定答案的巡捕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济合居然有华人医生了。

济合医院的什么地方,是英美合资的顶级医院,公共租界里的第一块牌子,国外有的设备它都有,国外能做的手术它都能做,号称是东方最好的医院。

这个最好不仅表现在设备和医护资源的最好,还表现在价格和逼格上,不仅医疗服务价格高昂,病床更是难定,比如他们巡捕房的警长的太太想要在济合产科生孩子,但定了两个月愣是没定上。

“哦,是这样的,这个黄包车司机跑得太快,撞到了珍妮小姐,车上的铁丝还把珍妮小姐的脸给划花了。珍妮小姐好心,说如果脸没事就赔偿医药费就好。”巡捕说话十分客气。

叶一柏闻言点头,他看过珍妮的伤口仔细点缝问题不大,于是他转向惊惶不知所措的黄包车夫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还有……”他顿了度继续道:“昨天的事,谢谢您了。”

黄包车夫先是一愣,随后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叶一柏好一会儿,才惊呼出声来,“您……您是,昨天那个……”他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叶一柏笑着点头,“是我,叶娴是我姐姐。”

黄包车夫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昨天走得早……”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话,旁边治疗室里就传来了一声尖叫声,“不!怎么能留疤呢!”随即是一阵“乒乒乓乓”重物落地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