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寝殿内,紫香炉青烟袅袅攀升消散,香云纱帘帐半搭着,隐约露出榻上纠缠起伏的男女。
喘气声都变得松软婉转,像是伸懒腰的猫儿般,透着舒适慵懒。
容曦半撑着身子,柔顺如缎的黑发有韵律的晃晃荡荡,她咬了咬牙,低声骂了一句:“你聋了不成……出去!”
她看不见赵勉的表情,只听他轻笑了一声,手指摸上了她的后颈,微热的手指点在那里,又缓缓摩挲到了她的脉搏跃动处。“公主不喜欢吗?”
赵勉的语气带着酥人的温软,言罢就收起笑,眼神冰冷地看着容曦。
容曦和侍卫的事被人暗中告状,捅到了太后那儿去,太后不想将这件事闹大,将侍卫打死算作一个警告。其余人都不知道其中内情,而容曦被罚禁足一个月,连带着京城都安宁了不少,遭罪的只剩下公主府。
赵勉是士族子弟,曾经也是有名的翩翩少年郎,对待容曦百依百顺也没有不良嗜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为人太古板良顺,与骄矜跋扈的公主正好相反。公主府的下人们已经习惯了驸马被呼来唤去,就算偶尔公主不高兴了要责打赵勉,他也只是好脾气地哄劝。
然而这一个月里公主被迫留在府中,整日与她不喜欢的赵勉面对面坐着,赵勉却一反常态没有在府中陪她,反而是三天两日在外留宿。
容曦本以为自己不在乎,却没过几日就发脾气摔了赵勉的东西,将他的衣物也给烧了。
赵勉回府后还连着甩了他两个耳光,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竟又和气地在一张桌上吃饭了。
府中的下人瞠目结舌,就是神仙圣人来了都要不得不佩服赵勉的好脾气。
容曦起得很晚,等她醒来的时候赵勉已经吩咐人备好了热水。他穿着常服正坐在书案前看书,桌边摆了一个木匣子。
她掀开被子,几步走到赵勉面前。也不过问,直接将沉甸甸的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只做工精巧的八宝璎珞的冠子。
容曦斜睨着他,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赵勉起身给她披上外衣,如实回答:“是容莺前几日得了赏赐,她说这冠子要你配了才好看,让我拿来送你的。”
听到是容莺送的,她脸上霎时就变了,直接将匣子踢翻在地,骂道:“什么贱货,她的东西我才不稀罕要!”
赵勉不明白她为什么火气这么重,也不急着去捡起地上的东西,向她解释:“姐妹之间何必交恶,容莺还托我问你与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想来她也是个可怜人,我还答应她收了这冠子,替她也寻支簪子……”
容曦冷笑一声,不屑道:“簪子?她还敢寻?你尽管让她来府上,我看她敢不敢要!”
赵勉皱起眉,疑惑道:“曦儿知道是什么簪子?”
容曦懒得理他,压下火气准备睡个回笼觉,赵勉反而跟着她絮絮叨叨地说:“容莺说那是她生母留下来的遗物,之前被六妹妹给要了去,她本想拿赏赐去换,结果六妹妹反说簪子让她丢火盆里给烧坏了。前日里她还因为这件事哭得眼睛都红了,怎么曦儿你也知道?”
容曦掀被子的手停在半空,她回过身,面色古怪,问道:“你方才说那簪子……让容昕薇给烧了?”
赵勉点头,努力回想了一下,又说:“我记得没错,容莺说那簪子早两个月前就让六妹妹给要走了。”
话说完后,他就见容曦的表情变了,从惊异到恍然,最后是震怒,说出来的字几乎是从咬紧的齿缝中透出来的。
她直起身,指甲陷进被褥,“好啊,好啊……容昕薇,也难怪了……真是好啊。”
——
花朝即将到来,不过许久就是皇帝寿辰。
容莺的脚伤养好了,却因为风寒还在喝药,在她等着养好病去继续上课期间发生了不少事。太子容霁主张彻查官盐走私案,背后牵连出了一大帮人,包括平日里作风清廉的几位老臣,以及如日中天的平南王府。
太傅去替同僚求情被打入大牢,书院的夫子去求情,下场还要更惨烈,直接血溅宣政门以儆效尤。
平南王府出了事,连带着萧成器和他的妹妹都几日没进宫。前朝后宫息息相关,不少嫔妃的母族也受到牵连,几位公主也无心上学。夫子没了,公主也不来,书院索性不开。
容莺借来的两本书还没等还,莫名其妙就不能去书院了。
只是好在李愿宁的哥哥李恪官职在身,李愿宁也被加封县主,进宫并不算难。宫中气氛压抑谁也不好过,加上皇帝寿宴在即,宫里正在张罗准备,她索性叫来容莺一起出宫散心。
出宫的事,李愿宁稍微向皇后撒个娇就允了,容莺穿了轻便的衣裳欢喜地跟着她走,临行前还问过闻人湙有没有要捎带的东西,他只让她不必管自己。
出了宫门后没多远,与另一辆马车迎面相遇,车夫一打量就能看出这富贵马车是公主府的制式,连忙和李愿宁说了。她便命马夫让马车靠边,好叫公主先行。
容曦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让路的马车,瞧见是镇北将军府的马车,未及多想正要放下帘子,就见另一边莲子下探出个脑袋来,发髻上插着的蝴蝶小钗颤颤巍巍地摆动,像是要飞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