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寄站在门外,靠着墙,低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钟萦出声道:“严寄?”
他闻声转头过来,回道:“姐姐。”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祝飞舟。祝飞舟并没有送她出来,只是站在屋中,两手把这门,看到钟萦出了院门之后正要关,忽然和严寄对上了视线。钟萦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祝飞舟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浑身僵住了一下,然后猛然低头,一言不发甩手关了门。院门也在二人面前阖上。
钟萦道:“他没有那个意思,别在意。”
严寄摇摇头,示意他并没有生气。
钟萦道:“回家吧。”
两人并肩向外走,夜越来越深,路上行人越来越多,本来两人中间还隔着点距离,不知不觉的越靠越近。
钟萦浑然不觉,满心都在想如何和他讲祝飞舟和她说的话。半晌,钟萦道,“严寄,祝飞舟都和你说了吗?你体内灵魂的状况。”
“都说了。”相比起钟萦,严寄的语气简直松快的不像话,仿佛当事人不是他一样,“三魂存一,命魂有损。”
钟萦从祝飞舟那里听来时就已经被震惊到无以复加了。听到本人这么毫不在意的说出来,震惊的同时,还有一点怒火。但那一点怒气很快又湮没在她的其他情绪中。
“那他……”钟萦后面的声音低了下去。
“嗯?”严寄低头看着她,“他叫姐姐进去,都说了什么?”
“和你说的一样。”钟萦也低着头,只给严寄留了一个发旋,“还说了解决方法。”
“除了找回另外两魂,修复灵魂没有其他方法了吧。”
钟萦眨了一下眼,问:“他也和你说这个了?”
严寄也眨一下眼:“我猜的。三魂有两魂丢失,那么另外两魂应该是飘荡在哪里的。找回来融为一体就行。”
“他和你讲命魂怎么修补了吗?”
“没有。他说他会和姐姐你讲清楚。”严寄低头注视着她,问道,“他怎么说?”
“他说……他说你暂时不能离开。我身上戴着能修复你灵魂的宝石,不过因为你是残魂,不能直接送给你,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在你命魂修好之前,都不能离开。”
钟萦说:“如果实在为难……”
“我答应了你,会修好灵魂,既然解决方法是这样,我就不会贸然走的。”他说得极其诚恳,又重复一遍,“不会走的。”
飒——
一阵风吹过。
花海被风吹得矮了一截,像是在相互鞠躬,又像是在点头,诉说着一个承诺。
他答应的实在是太快。钟萦没有反应过来,怔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好。”
严寄道:“接下来的日子,叨扰你了。”
钟萦道:“这不算什么的。”
又是一阵风。
吹得花海更矮了,钟萦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道:“今天地府的风,好多。往日里没这么多的风的。”
“确实。”严寄望向花海深处,表情不动声色,但目光更沉,只不过都被眼镜遮挡住了,钟萦看不见:“是有点多。”
“姐姐。”
“嗯?”
“中午的蛋糕还没吃。”
经他这一提醒,钟萦想起来了,她走时把蛋糕放进了冰箱里,然后就和严寄来地府了,说是等事情解决回去当夜宵。他不说还好,一说,钟萦就开始馋了。她从昨晚一直惦念着到现在,一口还没有尝上,倒是先吃了一个折耳根馅包子喝了一杯盐水咖啡。
钟萦感觉自己急需一块蛋糕来驱散她对于地府食物的不好回忆。
严寄说道:“我们快走。”
但其实剩下的路并不多了,几分钟便到了鬼门关前。
钟萦跨过鬼门关的那一刹,电话铃声响起。电话一接通,便是陆之韵的声音:“小钟萦,你现在在家吗?”
跨过鬼门关,眼前的景色一变——她到家了。
钟萦敏锐的感觉到不对劲,转身去开门,问道:“怎么了?”
然而她开了一下,门没打开。再按一下,纹丝不动。她这才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静默站在一旁的严寄。刚才她先进门,是严寄在她身后关上门的。而此时他站在一旁,双手空空,见她看过来,非常坦然地看了回去。
电话中,陆之韵的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回音,是在魂书阁才会有的声音,她说:“沈平安和温行都跟着无常府出去了,还没回来。你还记不记得,前天你带回来了一个怨灵。”
钟萦只是看严寄一眼,什么都没说,低头似在思索,两秒钟后,右手幻化出朱映笔,在严寄关门那一瞬间设下的术的基础上,又画下一个阻隔的咒。到此还未结束。缚魂丝宛若游蛇,从钟萦手中游弋而出,落在地上,贴上墙面,转眼之间,隐入房间的墙体消失不见:“记得,一个女孩,叫付思。”
她手臂上的伤口,就是付思抓出来的。
“那就对了。”
电话那头传来呼啦呼啦的翻书声,片刻后,陆之韵说:“她再次怨灵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