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会给你机会的。”沈小姐把玩着扇子,随口说道。
马车里极宽敞,陆之道板着脸,端坐在一侧,与她保持了最远的距离。
“这画的是你么?”沈小姐终究忍不住好奇。
“是。”陆之道语气平平地回答,与沈小姐不同,她只关心一百两,便问道, “一百两能日|结么?”
“不能。”沈小姐果断拒绝,继而“这是你画的?你怎么想的,把自己画在扇子上?”
“我不会画画。”
“那是谁画的?”
陆之道淡淡望了她一眼,不想把楚宁也牵扯进来,所以选择闭口不言。
“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沈小姐也不在意,玩味般看着陆之道。
“原本是好话,可是题在一幅美人图边上,总觉得题字的人有些意难平,看到你,我大概也就明白了。”
“什么意思?”
陆之道原以为是楚宁随手题上去的,还以为是写剑的诗句,从没有想太多,经过她提示,便将折扇接了过来,盯着那两行小字仔细看了看。
只觉得她字迹娟秀多姿,果然字如其人,陆之道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什么意思?”陆之道追问。
“你很在意嘛……”沈小姐抽回自己的扇子,望着明明迫切想知道,却还是看上去一脸淡然的陆之道,笑着说,“非常贴切。”
车马到了沈府,陆之道纵身跳下马车,随着沈小姐进了大门,没走两步又换了轿子,三四个衣帽周全的小厮,快步上前抬起了轿子。陆之道默默随着轿子一侧,七拐八弯地走了许久,穿过一道接一道的院门,走到一个游廊之上,逐渐有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传来,伴着有节奏的锣鼓。
沈小姐领着陆之道匆匆路过,却被远处靠在躺椅上听戏的沈老板叫了过去。
陆之道只好在游廊之上等着,正打量着沈府的状况,却看见两个家仆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像是管家的样子。
管家手中拿着卷起来的一幅画像,一边吩咐着一边往外走。
“连夜送到码头去,做事的几个人知道就可以,别太张扬。”说着管家将画像交到家仆手中。
“是。”年轻的家仆忍不住好奇,拉开画像看了看,此时两人正好走上台阶,到游廊之上。
陆之道正站在游廊一侧,在侧边居高临下,顺势瞥了一眼那画像,惊讶地暗暗握紧了剑柄。
那画像上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楚宁。
陆之道当即警惕起来,快速思量是贾千户已经赶到了,还是有一拨新的人想图谋不轨?
还想看仔细一些,却听见管家警告那家仆,“收起来!不该看的别看。”
“是!”家仆慌忙地将画像又卷了起来。
“去吧。”管家打发了年轻的家仆。
见陆之道正站在一旁,管家特意走上前,小心谨慎地询问了几句。陆之道便将一切原因都推到沈小姐的身上,其他事情也留了个心眼,全部一问三不知。
最后还是沈小姐过来,不由分说地将陆之道带走。
沿着游廊走到尽头,到了一处小别院。
安排了一间厢房给陆之道住下,特意嘱咐道,“晚上别想着乱跑,有人巡夜的。先休息吧,明天我要看你舞剑。”沈小姐笑着打开折扇,对着陆之道指了指扇面。
陆之道心中想着那副画像和管家的言语,他们要连夜将楚宁的画像送到码头去,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但可以肯定的是,码头已经不安全了,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所以沈小姐的话,陆之道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甚至对她也充满了戒备,不能确定她带自己进府,到底是为了折扇,还是为了其他什么。
只恨自己分身乏术,否则一个陆之道连夜去告知楚宁,另一个陆之道便留下打探情况,这样才是两全其美的境况。
现在只能分一个轻重缓急,想着楚宁夜里应该不会到码头去,至少现在应该是安全的,于是决定先试着打探沈府的情况,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总不能稀里糊涂地被算计了。
……
这一夜,陆之道与楚宁都注定难以安眠。
直到夜深了,守夜的小斯将檐下的灯笼熄灭了绝大部分,陆之道才万分小心地摸黑出了厢房,身手敏捷地借力檐柱蹿上房顶。
准备寻找沈老板的房间亦或者书房之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沈府极大,连带着各个别院,足足占据了半条街,陆之道一间一间地查看,费时费力不说,还要小心避开巡夜打更的人。
漆黑的夜色是最好的隐藏,可也让人显得格外孤立无援。
不仅漏夜奔波的人觉得孤立无援,安稳居家的人也觉得孤立无援。
楚宁一夜辗转难眠,等到夜深了,都不见陆之道回来,也没有一点消息。
说好的凡事要有交代,可是好像再一次被她抛诸脑后。
一开始心中满是气恼,可逐渐多了一丝担忧,夜越深便越是为她提着一颗心。
还有那柄折扇,那柄画着陆之道的折扇,不知如何辗转到了沈小姐手里,两人隔着折扇有说有笑的样子,怎么都让人不舒服。
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无处安放。
……
两人各自艰难地挨过了漫漫长夜。
陆之道忙活一夜,翻查了许多房间,却一无所获,趁着天色将亮未亮,又摸回了厢房。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会,这是陆之道第一次没有早起练剑。
而楚宁,才见到东方肚白,便再也躺不住了,思绪乱飘了一夜,终于还是决定去找陆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