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座山峰之间,小路狭道,七拐八转,前望山石如嶂,仰望天空一线,宽敞处能容两人并行,狭窄处得贴身而过,典型的深山古道一线天。
这个一线天很长,很安静,走在其中,只能听到风声、心跳与脚步声,裴惜惜有种自己在走夜路,时刻感觉后边跟了个人或者鬼。
虽然理智知道这不可能,但情感上依旧忍不住害怕,裴惜惜为了壮胆,开始唱充满正气的军歌,“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还别说,这军歌很能给人力量,裴惜惜唱着唱着,心不怯了,胆量足了,走路也轻松了。
“呵——”
一声轻笑在狭长的小道中响起,随着山风涌入裴惜惜耳中。
裴惜惜猛地停住脚步,快速前后瞧了一眼,厉声喊道:“谁?出来。”
这道笑声低沉磁性,带着若有若无的撩意,仿若能勾得人心猿意马,然而听在裴惜惜耳中,无啻于惊雷。
在空旷无人的山里,凭空出现一道声音,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鬼或者山妖之类的东西。
裴惜惜愈发警惕,同时右脚后勾,身形微屈,随时准备逃跑。
那人没有出声,只是故意重重落脚,每一步走动都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这声音在安静的狭道内,很响亮,轻而易举的被人捕捉到。
似是在搞裴惜惜心态,那脚步声一声比一声慢,一声比一声重。
裴惜惜的心态也确实被那脚步声搞得一塌糊涂,她的心,随着那脚步声的靠近,而高高拎起,像是风中的海浪,一浪推得比一浪更高。
因为揪得太紧,裴惜惜心口竟有些发疼,连喉咙,都有些发干。
她紧盯着前方山壁拐角处,舔舔干燥的唇。
仿若呼吸间,又像是许久,脚步声的主人终于从拐角处出现。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长靴,长靴上边用金线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凰,凤凰眼睛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在日光下折射出妖异的红艳的光泽。
长靴往上,是银色长袍,长袍不知什么材质制成,能瞧出质地很好,说不出的贵气。长袍之上,银线与透明丝线织出星空暗绣,行走风动间,仿若有满天星辰藏于其间。
银袍往上,是白皙修长的脖颈,以及温润含笑的脸。
瞧清来人的容貌,裴惜惜呼吸微顿,眼底尽是惊艳。
来人约莫二十余岁,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长身玉立,气质卓然。
他五官也长得很好,剑眉桃花目,高鼻丹朱唇,精致又不失真,妍丽又无慑人的攻击性。
而他银色长袍加身,暗夜星辰闪烁,在这山罅荒野中,翩然遗世,仿若仙人袅袅,非尘世中人。
裴惜惜眼底惊艳不减,心下却更加警惕。
她垂眸,好似羞涩不忍见郎玉面,视线却落到青年双脚上。
没有垫着脚,有影子,不是鬼。
那是山魈?妖精?修士?
“别怕,我是欲魔,你的同族。”青年柔声细语地开口。
裴惜惜抬头,满脸惊喜,“真的吗?您是特意过来接我的?”
她收起戒备姿势,一蹦三步跳地小跑到青年面前,仰头高兴地问:“那我叫您什么?您要带我去哪儿?”
欲魔笑道:“随你喜欢。”
他这一笑,眸光温柔,眉眼弯弯,少了几分因容貌过盛带出的疏离,多了几分亲和,像是让人敬重的长辈,又像是邻居家和善的哥哥,很能给人好感。
犹如月中人从天上落下,俯首只为垂帘一人。
裴惜惜疯狂心动,眼底痴迷愈甚,“那,哥哥?”
“诶。”欲魔应了一句,笑得愈发温柔和善。
他抬起右手,摸向裴惜惜头顶。
裴惜惜仰头,亲昵地摩挲下欲魔掌心,眼底写满依恋,又喊了一句,“哥哥。”
“诶。”欲魔笑得愈发温柔,不过他的眸底,尽是轻慢。
不谙世事的幼崽,就是好骗。
他掌心用力,乳白色的灵气尽数钻入裴惜惜的百会穴。
片刻,欲魔面上的笑消失,右手狠狠一握,他的掌下,裴惜惜似碎裂的玻璃般,散座点点星光消散于空中。
原来这个‘裴惜惜’,不过是幻身。
欲魔收回手,温柔的眸子里一片冷厉,“好胆,居然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