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枕石好似忘了自己的禁忌,他朝着温流萤消失的方向游去,待到了周围,便潜入水中,尽力睁着酸涩的双眼寻找,片刻之后便越上来大吸几口空气,而后再潜下去,如此循环往复。
所幸温流萤凫的地方水还不算深,他并未花费太久,就寻到了她的身影。
他再次潜下去,拉住她还在抬着的胳膊,将她向上拽了拽,而后环住她的腰身浮出水面,还不忘尽力托着她离开水面,以便她能呼吸。
侍从们已经迎了上来,合作着小心翼翼的将人接了过去,又奋力移到了岸边。
谢枕石并未跟上去,转头又往麻杆儿所在的位置游。
因为在水中,众人的行动都不大便利,空有一身的力气没处使,只能你追我赶的抓人,却伤不到对方分毫。
因为温流萤的消失,麻杆儿顿时也没了方向,只能拼命的往对岸去,而冲上来的侍从追的极紧,一寸也不肯相让。
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麻杆儿虽然没被抓住,但因为这些人的纠缠,也未游太远。
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麻杆儿也算是亡命徒,他不同他们进行拳脚往来的争斗,不知何时从怀里掏出把匕首,握在手中偷偷藏于水下,每当有人靠近时,便毫不迟疑的用力刺进去。
不知多少个没有防备的人中了他的尖刀,江面渐渐浮起一层血色,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手里有匕首……”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原本还一拥而上的人,因为有了顾忌,下意识的停住了往上涌动的动作。
麻杆儿索性也不藏了,大大方方的露出利刃,朝众人扬了扬,颇有些嗜血的意味,“左右都是死,能捎带一个是一个。”
谢枕石已经游了过来,他对那警告恍若无闻,慢慢靠近之后,直接抓住了麻杆儿的手。
按理说麻杆儿露在水面上的那只握匕首的手更好抓,但谢枕石偏偏抓住的是他另一只,这让麻杆儿有了可乘之机,握紧手中的匕首,用更加蛮横的力道狠狠地刺向他。
因为他的身子并未正对麻杆儿,因此麻杆这一刀戳中的是他的肩膀,半截匕首没进去,水的颜色又红了几分。
谢枕石发出一声闷哼,眉头皱成山峦起伏,依旧丝毫不退的捏着他的腕子一折,他吃痛的一挣,谢枕石借着他的力道,复又抓住他的肩头,将他按到了水中。
麻杆儿还欲挣扎,谢枕石却始终不放,周围的侍从适时的往上凑,七手八脚的擒住了他。
等再上岸的时候,周安瞧见谢枕石的伤口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他,“公子,您没事吧,怎么弄成这样?”
谢枕石瞥了眼自己的左肩,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又问:“温流萤呢,可有什么大碍?”
“呛了几口水,已经吐出来了,没什么大事,只是好像有些吓到了,一直低着头不肯说话。”周安朝着温流萤所在的方向扬了扬头,又指着他的伤口道:“公子,咱先回去吧,你这伤口耽误不得,咱们得寻个郎中给你瞧瞧。”
折腾了差不多一夜,温家小姐是毫发无伤的救回来了,但却伤了他家公子。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算不得什么大事。”谢枕石双眸中的寒意被刻意掩住,蒙上了一层故作的温和,轻飘飘道:“这伤口还有用,不必着急。”
“受了这样重的伤,只怕要伤及以后,怎么能……”周安同他辩驳,但话说到一半,才品出他那句‘伤口还有用’,复又问道:“公子,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谢枕石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面上是运筹帷幄的自信,“在冲过去的那一刻,那匕首要刺在我哪里,刺入多深,我会受多重的伤,是早已经想好的。”
他并非好斗之人,能直接冲过去,还错误的先抓住了他未握匕首的手,自然不只是为了抓住那个歹人,更不是去送死。
“什么?”周安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
“不过我有一件事情没有计划好。”谢枕石用手扶着肩头,目光有意无意的飘向温流萤,接着问道:“你说,这个伤口会得到她几分感恩、几分心疼?”
能得到她几分心疼,这关乎他此次来江南的目的是否能达成,他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也是时候该加上这团火了,若总是像之前那样不慌不忙的,只怕难以成事。
周安不知如何回答,呆立在原地,眼神在他与温流萤之间来回扫视。
在他们来之前,家中三公子和老夫人再三叮嘱,要他看好小公子,因为他们害怕小公子会误事,但今日看来,他们的担心实属多余。
谢枕石并不在乎他的回答,随口又念叨了一句“浑身湿漉漉的果真难受”,然后扯了扯裹在身上的衣服,做模做样的抚着肩头,朝温流萤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