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整个圈子都知道谢时屿跟江阮的关系差到极点,一出道就是死对头。
谢时屿跟江阮同年出道,拍的第一部戏都是古装武侠剧,而且开播档期还撞得严丝合缝。更凑巧的是,谢时屿当时的公司,跟江阮所在的汛星传媒,已经针锋相对了好几年,明里暗里抢人抢资源,经常打擂台。
他俩就顺理成章成了对家。
外界媒体热衷于拿他们做比较,一天到晚发引战通稿,粉丝也势同水火,撕得不可开交,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这两个名字只要同框,就等于腥风血雨。
直到后来。
谢时屿一路星途坦荡,接连拍了几部大爆的剧和电影,奖杯拿到手软,后续的影视和商业资源也让人羡慕不来。
而江阮,一言以蔽之,糊了。
拍的几部戏都不温不火,包括不少低成本的偶像剧,播出后毫无水花,一不留神过了气。到现在,熬了几年还徘徊在三线边缘,好不容易有机会在国内名导的电影里混个脸熟,又倒霉催的被剧组给踢了。
自然不配再跟影帝当对家。
“你先去酒店吧。”江阮刚拿到拍摄通告,上午要拍定妆照,可能会拍到很晚,就回头对徐小舟说,“帮我收拾收拾行李,有事我再找你。”
“诶,”徐小舟连忙答应,殷勤点头,“等我收拾好就过来。”
公司之前也给江阮配过一个团队,虽然算不上一流,但至少人手够用。
现在,就只剩下徐小舟这个江阮自己找的生活助理了,虽然手脚挺麻利,人也勤快细心,还是有点顾东不顾西。
剧组还没来得及给演员安排私人化妆间,无论主配角,暂时都是在公共区域。但江阮过去的时候,化妆间很冷清,只有角落里有几个配角演员,面孔都不太熟悉。
他还以为说不定能碰到跟自己演对手戏的男主。
当时试镜的时候,听导演说男主的人选还没有确定下来。而且这部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正式开始做宣发,从剧本到选角都藏得很严,就连江阮也不知道最后选了谁。
“实在抱歉,江老师,我来晚了。”化妆师急匆匆进来,唏嘘道,“片场外面记者太多啦,堵得进不来。”
“我也刚到。”江阮笑了笑。
他余光看向窗外,但落地窗上都是冻结的冰霜,只能瞥见车灯模糊的光,就垂下眼,配合化妆师的动作。
江阮坐在化妆间里,身后就是半敞开的门。
片刻之后,他听到许多人嘈杂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刚好他正在画眼妆,没法睁开眼。
但遥遥地总觉得有人在看他,视线寸寸扫过他清瘦笔直的脊背,又落在白皙秀颀的后颈上,江阮有点不自在,下意识想回头。
化妆师轻轻地“哎呀”了一声,手扶住他的肩,“差点蹭歪了。”
“不好意思。”江阮道了歉,重新坐好,没有再乱动。
定妆照的拍摄很繁琐,等终于结束,已经是一点多了。
片场还剩下很多束道具玫瑰,剧务正抱着分给来拍定妆照的演员,江阮也要了一捧。
他戴好口罩,垂下漂亮的眼睫,轻轻地捏紧了鼻梁边缘,把整张脸能遮的地方都遮得密不透风,才抱起那捧玫瑰,走去停车场。
一上车,徐小舟看到他手里的花,就一惊一乍地回头翻车载药箱,像个操碎心的老父亲,“怎么突然抱着这个上来了?”
“拍定妆照之前就吃过了。”江阮困倦地拦住他。
酒店不在影视城内,但也不算远,开车不到二十分钟的距离。
快到酒店时,江阮透过车窗,又看到有不少记者扛着摄像机堵在大厅内,围得水泄不通。
“难道真被我猜中了?”徐小舟不敢置信,捧着心口低声喃喃,“阮哥,你真的一夜爆红了?”
江阮:“……”
“去地下车库。”江阮显然更有自知之明,“那边电梯也能用。”
燕宁市的影视基地是国内规模最大、布景最精致的影视基地之一,向来都被各大剧组青睐。哪个明星行程暴露,都有可能出现这样的场面,但他这样的过气选手就别想了。
“这阵仗简直殃及池鱼,”徐小舟估摸着一时半会散不了,“酒店餐厅肯定没法去了,阮哥,我去外边给你订餐吧。”
“都行。”
江阮没抬头,只是朝他摆摆手,就抱着那捧玫瑰上了电梯。
抗敏药似乎不是那么管用,也可能药效过了,他眼尾开始泛红,觉得有些发痒,忍不住拿手略微揉了下,反而痒得更厉害,眼底生理性地泛起湿润水光。
幸好剧组给主演安排的都是酒店高层的套房,很安静,不容易碰到人。
江阮加快脚步回房间,走得有些急,酒店走廊的地毯繁复厚密,踩着几乎没有声音。
他的视线被水雾模糊,没有察觉到身前,一不小心,差点迎面跟一个刚推门出来的人撞了满怀。
那人穿了一身挺括的黑西装,内搭同色系衬衫,可外套的扣子一粒都没有系,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截深而直的锁骨和凌厉喉结,明明是最拘谨的装束,却穿得锋芒外露,有一种天然的侵略感。
连眼窝也格外深邃,眉骨的弧度都是冷的,只是因为刚才的意外,眼神有片刻怔忪。
江阮按了按眼尾,抬头去看,却愣在原地,连一句抱歉都憋回了嗓子眼里。
视线短暂触碰。
谢时屿顿了一瞬,他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眼神扫过对方乌黑湿润的眼底、通红的眼眶、蒙住大半张脸的口罩,还有怀里一大捧颤巍巍的玫瑰。
形迹可疑,脚步匆匆,神情激动。
经纪人姜南拿着一份厚厚的合同书,跟在谢时屿身后出来,看到江阮,疑惑地问:“……这是?”
谢时屿一手插着西装裤袋,收起房卡,好像对这种情形已经司空见惯,他像是在对经纪人说话,却没有回头,一直盯着江阮:
“粉丝?”
“还是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