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绿绕记得很清楚,那天在电梯偶遇,江屿生表现出来的样子分明已经将她忘了。
是他演技太好?
或者当下只是单纯地记忆回笼?
总归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江屿生问得阴阳怪气,关绿绕礼尚往来,跟他打太极:“对不对的,江老师您说了才算。”
话音落下,关绿绕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用了“您”,而不是“你”。
看来阴阳怪气是会传染的,哪怕非她本意。
听了这话,江屿生笑意微敛,瞧着喜怒难辨。
“哎呀。”
一道略显突兀的声音介入其中。
陈忆理指着关绿绕捏在手上久久未收回的银行卡,凑上去看,问:“观观,你刚才刷卡好像没输密码吧?”
如此小事,竟惹得在场人的视线陆续落在关绿绕手上。
经陈忆理一提,关绿绕才注意到她随手从钱包抽出来的卡,不是自己用习惯的那张。
卡面相似,卡号陌生。
关绿绕持卡问会计:“学费支付成功了吗?”
这会儿功夫,会计已经刷新界面,做完了确认,正色回答:“成功了的,没有问题。”见关绿绕神色不明,她补了句,“如果您设置了免密支付,确实不需要输密码。”
关绿绕“嗯”了声,把卡放回钱包,没再说什么。
陈忆理看懂关绿绕的异样,视线从江屿生脸上扫过,眼底多了分了然,有意说道:“这是你男朋友给的那张卡吗?那刷就刷了,本来就是用来刷的。”
关绿绕听得一怔,直到陈忆理偷偷对她挑了下眉。
多年默契,关绿绕秒懂,顺便暗自感叹了句,姐妹真是个人精。
关绿绕点点头,顺着陈忆理递的台阶走了:“也是。”
简简单单两个字,肯定了陈忆理话里全部的信息量。
就连一旁的会计和瑶瑶姐都在打趣:“哇,你男朋友对你也太好了。”
关绿绕笑了笑,顺便说:“那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瑶瑶姐:“好。”
从苍穹音出来,一上车,陈忆理再也压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直奔主题:“你的前任我都知道,这个姓江的打哪冒出来的?”
关绿绕半开玩笑道:“你说人跟地鼠似的,还冒出来。”
八卦当前,陈忆理根本不吃她这套:“你别想糊弄我,快点老实交代。”
无奈,关绿绕只能说实话:“他不是我前任。”
陈忆理狐疑道:“不是前任,一见面还这么剑拔弩张?”
“他……我……”关绿绕支支吾吾,不知从哪说起,想遮掩这边,这边又圆不了,最后索性把窗户纸全掀了,“他是我学长,有次聚会喝太多,越界了。”
“越界?”陈忆理顿了几秒,然后秒懂,捂嘴惊呼:“一夜情啊你们!”
关绿绕“嗯”了声,垂头摆弄裙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惊讶过后,陈忆理有了新的疑惑:“奇怪,那你们怎么没考虑在一起试试?”
关绿绕长舒一口气,硬着头皮抬眸,正视陈忆理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有未婚妻。”
陈忆理的瞳孔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地震,嘴唇微张合,却一个音节也没吐出来。
已经三年了,这事儿在关绿绕心里依然是解不开的结。
虽说不知者无罪,可那是局外人的说法。
这说法说服不了她自己。
事情发生之后,对江屿生最初那点好感消失殆尽,只剩下膈应、难堪以及被隐瞒真相的怨愤。
她有意避开江屿生,逃离这些负面情绪,免遭侵蚀。
三年过去,怨愤已消,只是膈应和难堪在见到江屿生的瞬间,又涌了上来。
跟陈忆理认识多年,从未触及过此类话题,关绿绕心里没底。
她知道,如果陈忆理介意,她在今天会失去一个挚友。
关绿绕感觉自己是个朋友缘特别浅的人,身边能说真心话,性格投契的挚友就陈忆理一个,她分外珍惜。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久了,她都没跟陈忆理提过江屿生。
若不是今天好巧不巧撞上,她还会一直隐瞒下去。
比起失去,她宁愿有所保留。
尽管有负坦诚相待的挚友之名。
沉默许久,陈忆理突然推开车门下车。
关绿绕以为她气极,已经不愿多看自己一眼,她完全能理解,然而还是忍不住跟着下车,试图挽留:“栗子,我知道我没什么可解释的,我错得太离谱了,但是——”
“什么叫你错得太离谱了?”
陈忆理倏地回头,隔着一个车身瞪她,嘴上骂骂咧咧:“你脑子没问题吧?不知者无罪,你就是被那个姓江的骗了,他有未婚妻还跟你睡,这叫什么?自作孽还找个垫背的,无耻!”
说完,陈忆理作势要往苍穹音冲:“我非得当面教训他不可,让大家都知道,这货长得人模人样,背地里尽不干人事。”
关绿绕差点跟不上她的节奏,忙追上拦住:“行了,都是陈年旧事,不值得闹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