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六 回村(1 / 2)冻死骨首页

皇城里的百姓最近又有了茶余饭后的新谈资,从信王妃剖腹生子,到大皇子封为太子,再到明瑶公主是个极其跋扈的公主,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信王府。

这回,传得却是那老王妃拼了命生下的孩子竟不是真正的世子,呸呸,不该这么说,应该说在信王府长到十岁的李元镇实际上是一个柴夫的儿子,而那柴夫的儿子林冬年,才是真正的世子。

这出闹剧最后以信王爷亲自接回儿子结束。

人人都在称颂信王爷的仁慈心肠,被柴夫一家骗了十年,最后就这样轻易放过了他们。

“这怎知王府里的那位是个赝品?”

“王爷一开始也是不相信,后来说是滴血认亲,那两滴血硬是融不到一起去呀,在这样的证据面前,王爷不得不认。”

“况且后来接回真世子后,王爷也做了回滴血认亲,真真是亲生骨肉,两滴血刚碰上就融到一块儿去了,就这样,谁还敢多说什么。”

众人摇头,有小贩说道:“诶,去年春天,大公子二公子带了小公子出来踏春,三人兄友弟恭,小公子白净富态,甚是可爱,只是脾气倔了些。看中个胡人奴隶,二位公子都不同意,他便不声不响拔了大公子的佩剑,直接砍断了捆着胡奴的麻绳,提着剑拉着他就走,最后不得已,大公子只得代弟赔罪,付了银钱。”

“诶,可惜。”

曾经的李元镇,如今的林冬年,正坐在溪边,看着溪水里的倒影怔怔地发着呆。

不过才半年,少年圆润的身材瘦削不少,白净的皮肤也变成了麦黄色,身上的麻布衣衫刚开始穿的时候搓地皮肤生疼,后来才慢慢习惯。

不远处有一群妇人就着清澈流动的溪水正在拿木槌洗衣服,其中就有他的娘亲张琼玉。

这一年当真如在梦中,林冬年此刻都还缓不过神来。

他只记得那日他正陪着父亲在院中练武,有侍卫疾步前来,“王爷,西厢房的那位跑出来了。”

信王爷闻言只是挥了挥手,“生死由命,随她去吧。”

话音刚落,有一女子从角落里扑到了王爷身前,大喊道:“王爷,王爷,我家小姐呢?小姐哪去了,我怎么总是寻不见她,寻不见她。”

女人说着便痴痴地玩起了脏污的手指,表情如同稚儿。

李元镇甚是好奇这名女子的身份,他从前听下人说过西厢房住了个疯女人,身上是背了人命的,但是王爷既不杀她,也没赶她走,只是派了几个人看着她。

今日得见,的确是个疯婆子,只是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受了刺激。

李元镇看着那女人,那人突然也瞪了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李元镇皱了眉头,转头问王爷:“父亲,这人是谁?”

侍卫上前准备带走女人,那女人听见李元镇的声音,表情突然显出惊恐,奋力推攘着侍卫的手臂,她指着李元镇嘶声大喊,“你是谁?你是谁!你不是小姐的孩子,你是坏人!你是骗子!你是恶魔!”

“你给我去死,去死!”

“你这个骗子!骗子!!”

女人的表情恨不能噬其血肉,李元镇不过是十岁的孩子,被女人这副癫狂模样吓得倒退几步。

王爷见晚娘对李元镇如此模样,又说出了这番话,心里不禁暗暗播下了怀疑的种子。

他夜间多番思索,孩子刚出生时,自己因为爱妻的死而神思错乱,无暇顾及刚出生的孩子,那段时日皆是由柴夫之妻张琼玉哺乳喂养,而她自己的亲生孩子听说也是那日凌晨才生,两个孩子出生时间相隔不过一天,又都是男孩,而那襁褓,也是借用的张琼玉家的,所以如果她因为利欲熏心而偷换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要心里有了怀疑,事事仿佛都在印证心中所想。

孩子的长相既不像爱妻那般秀丽,又不如自己这般硬朗,独有股清秀之气。

而这圆滚滚的身材也不像是自己能生出来的,如果说是因为后天好吃而疏于锻炼倒也能解释。但是更重要的是,少有外人知晓,李元镇小时候是个左撇子,只是后来王爷教导着,才慢慢改用了右手。实际上,他更善于用左手做事,有时候一个人吃饭,李元镇就会偷偷用左手夹菜。

而在信王爷和信王妃的族中,并没有其他人有此特殊习惯。

王爷怀疑过后,却也不曾做些什么,但是将真相血淋淋地揭露在他面前的,却是孩子的一片真心。

那日他因为想着晚娘的话而神思不属,不慎被剑割破了手指,站在一旁的李元镇喊着爹爹,心急地冲上前,却不想也被割了手,两滴血混在一起,却生生地分离。

信王爷看着那一幕,良久,闭了眼,将懵懂的孩子抱进了怀中。

第二日,他就带着几个随从骑马赶往柴夫林大的家。

那时林大因为妻子生了孩子,总算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有了孩子的牵绊,不怕她突然离自己而去,考虑到独居在山上的不便,于是带着张琼玉和林冬年搬到了山下的五尺村里。

王爷与林冬年验了血,带走了瘦小的八弟,送来了圆滚滚的阿宝。

“八弟,娘洗好衣服了,过来帮娘抬盆子。”张琼玉在村中呆久了,也有了其他妇人的大嗓门。

林冬年醒过神来,捧了凉水冲了冲脸,才回道:“就来。”

他端了装满全家衣服的木盆子,沉默地走在泥巴路上,耳边是张琼玉的唠叨:“知道你吃不惯粗茶淡饭,今天你爹一大早就随了村里的猎户上山给你打山鸡去了,说是要给你尝尝山珍呢。”

“听说运气好,还能捕到野猪,大家分一分,我们家也能分到不少。”

“打了山鸡,娘就炖土豆鸡块给你吃,如果是野猪,就炒个青菜肉片。”

张琼玉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没听到儿子的回应,她扭头看他,“重不重,要不娘来端会。”

“不用。”

张琼玉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