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也是今日才知此事,不敢与公主妄言。”王三娘坦言,“今晨之事,奴也去听了,阿恕说他手中人证物证俱全,那定不会有错,若按常理,定来俊臣之罪不在话下。”
“这来俊臣着实可恶,竟然打着陛下的名义四处招摇获取私利,不是矫诏强娶人妻,就是借谋反之名发泄私怨,陛下何曾让他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了,分明是为了一己私欲,玷污陛下圣名!若此贼不除,那往后人人效仿,皆以陛下之名贪财受贿、杀人越货,可还了得!”
说到这里,见太平公主仍不动声色,王三娘又补充了一句——
“更何况,来俊臣之辈,为了荣宠不衰,断不会只停留在告发官宦世族之上,他只会一路告下去,以前是追求牵连广大,以后说不定便瞄上位高权重了,到了告无可告之时,皇亲贵胄都得挨个被他咬上一口!”
闻得此言,太平公主挑眉,见王三娘毫无所觉,仍旧义愤填膺的控诉来俊臣,便继续不动声色的拨弄指间宝石。待王三娘说罢,便岔开话题去了。
其实,王三娘也在偷偷观察公主,她知道她定是听进去了,而且已经下了决心。
近午时,内侍来传,陛下召公主共进午膳。太平公主换了衣衫,登上了进宫的车架。王三娘亲自将她扶上车架,她拍了拍王三娘的胳膊,一切尽在不言中。
目送滚滚而去的车马,王三娘攥紧了双拳,她的复仇计划终于真正地运转起来了,真是令人期待啊!
今日的午膳,是武则天自登基后,最糟心的一次,没有之一!
她本来只想跟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一起共进午膳,毕竟最懂她心最像她的还是太平。好比她前不久引荐的莲花六郎张昌宗,模样俊美不说,还知情识趣,颇有才干,实在再合心意不过。
但天不遂人愿,太平公主未至,先来了两个蹭饭的,一个是魏王武承嗣,一个是梁王武三思。武则天看到他俩好心情没了一半,待俩人一开口,剩下一半也没了。
颠来倒去又说来俊臣,早朝时,若非她弹压不语,徐有功之子在晨间唠叨的那一通牢骚就能给她添上一天的堵,如今这俩没眼色的也来掺一脚。何意?所有人都觉得她武则天识人不明?
可她怎会识人不明,来俊臣是黑是白,本就不是她关心的,她只关心此人能不能为己所用,指哪儿打哪儿,显然来俊臣完美胜任。再比如说,眼前这两位,她是充分信任武承嗣和武三思的,毕竟他们立场一致,在自己登基这事上没少出力,但是此二人是何等货色,她更是心知肚明。
若非武家无甚人才,顶在前头的这两个又是昏庸之辈,让人心塞,她何须在立子还是立侄这件事上,纠结苦恼至今?
两人车轱辘话说了一堆,见武则天不为所动,只能继续忧心忡忡,无功而返。
只是没成想,贴心的太平也没让武则天吃上一口顺心的饭食。不过,比起那二位,太平公主可是能言善辩的多,泫然欲泣、温温软软的便将委屈说尽了,还将来俊臣蓄意栽赃陷害的恶行踩了个结结实实。
其中有一句最触动武则天,“若再放任来俊臣不分黑白的攀诬下去,他为了自己继续得陛下重用,享受荣华富贵,定是要一路告下去的,可告到最后,陛下身边还能剩下什么人?届时,他来俊臣壮大了势力,一呼百应,那还了得?”
皇帝好称孤寡,可没有一个皇帝真想变成孤家寡人。虽然这种局面,在武则天的掌控下是不可能出现的,可一旦提及,即便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会像一根刺一般,悄无声息的扎进心里,越琢磨越难受。连带着武承嗣等人的话也在她脑海里车轱辘一般翻滚了起来。
皇帝是不会让自己难受的,所以她决定召见一下在宫外跪了一天一夜的徐恕,让来俊臣难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