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傍晚,我再来看你,届时我便令家仆安排好车马,委屈你扮做婢子随我出去,只要城门落锁前一刻出城,即便他们发现,也无法出城追你。”
闻听王三娘的计划,王伊莲拧着帕子问,“我能去哪儿?”
“去扬州!”王三娘道,“我姑翁在扬州,他们都是急公好义之人,必定会相助。你且安心在那里待一段时间,等事情过去了,你再偷偷回来!”
王伊莲咬唇蹙眉,犹豫道:“若是我走了,耶娘他们怕是要受牵累!”
“这一点我方才也想过了!”王三娘目露狡黠之色,“咱们不妨来个金蝉脱壳、借尸还魂!这两日,我会去乱葬岗上寻一具与你身形相仿的女尸,然后将她和这小楼一并烧了,只当是你死于意外火灾。这人都死了,那来俊臣还有何理由来刁难?只怕外界都会传,是他来俊臣逼死了王家女!到时候,我再将这些闲话传入宫中,让陛下也听听,来俊臣自然不敢再对王家如何!”
“这……可行吗?”这个计划太过大胆,王伊莲拧帕子的手都在颤抖。
“放心,一切我自会安排妥当。”王三娘自信道,“这两日,你便偷偷收拾些金银细软,不要露了马脚,与你母亲也莫要谈起此事,这样他们才能配合我们,情真意切的演一场痛失爱女的戏码。你若是有什么事,且遣碧奴来与我说,我也好趁机教她说话,让这出戏更逼真一些!”
犹豫再三后,王伊莲终于鼓起了毕生勇气,应下了这场冒险。
“锦儿……我信你!”
两日后的傍晚,王三娘安排好了一切,她信心满满的入了王家。
推门入绣阁后,见王伊莲又坐在了窗前,模样比两日前更加憔悴。王三娘还以为是这个大胆的逃婚计划让她辗转反侧所致,便安慰道:“伊莲姐,莫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的。”
“出城的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咱们快些换衣服吧!”王三娘将一套婢女的衣服放在了桌案上。
王伊莲转过身来,这次连惯常的笑容也没了,却是启唇未语泪先流。
王三娘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慌忙上前,取了帕子替王伊莲拭泪。
王伊莲握住王三娘的手,哽咽道:“锦儿,对不起,我却要辜负你这番好意了!”
“发生了何事?”王三娘赶忙问道,“可是泄露了消息?”
王伊莲摇头,“他们不知道。是我自己不想走了。”
“为何不走?”王三娘观察着她的神色,隐约猜出了几分,“可是你耶娘与你说了什么?”
“是我阿耶。”王伊莲抹了把泪,道,“若是我走了,便没人替他与来俊臣求情了!”
“你且仔细说说,我可以替你再想想办法。”
这桩无妄之灾,却要从綦连耀与刘思礼谋逆案说起。审理此案的不止有来俊臣,还有那阴毒的武懿宗也来掺和了一脚,他引诱刘思礼公报私仇,骗他说可以免于一死。
为了让自己早日得救,刘思礼便按着武懿宗的意思,牵扯出了一批“逆贼”,比如凤阁侍郎李元素、夏官侍郎孙元亨、知天官侍郎事石抱忠、凤阁舍人王剧、王剧兄长前泾州刺史王勔、太子司议郎路敬淳等等,共计三十多家,案涉千余人。
王庆诜本来与此事无关,奈何他与那石抱忠相交莫逆,两家在经济上也颇有往来,甚至一起投了几家铺子。
案发后,来俊臣在清点石抱忠家产时,看到了这些经济账,便悄悄将账册藏了下来。他还故意与王庆诜邀功,“若非我偏袒,你们王家这资助逆贼的名头怕是摘不掉了!”
来俊臣的本意,不过是想以此为要挟,让王庆诜心甘情愿嫁女,同时还能多敲诈一笔嫁妆。可在王伊莲听来,却是天降巨石,将她的退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若我当真假死逃走,只怕那来俊臣一怒之下,便将我父亲,我王家一并牵连进逆案里。”王伊莲道,“只有我嫁过去,那来俊臣看在姻亲的份上,才会放我父亲一马!”
来俊臣罗织罪名的能力,王三娘深有体会。这下子,她也跟着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