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对劣势之下,任何计谋都显得微不足道,大家连投降的心都有了,何来破敌之法?
这时,郑瑞款款起身,打破了帐中的沉闷。
众人侧目,只听他从容开口道:“不必忧心,敌人不过利用地利之便使了些诡计,他们的人数其实并不多!”
“他们人数不多?”陈寻不解,“你瞅瞅外边,前面是噶尔钦陵的六万人,后面是赞婆的两万精锐,山坡上还有数万人,再加上那些党项、羌人,少说也有十几万!咱们这五六万人,怎么打?”
“没错,要不是对方人多势众,也不至于突围了这么多次还出不去!”一名副将应和道。
郑瑞却自信道:“这就是噶尔钦陵聪明之处,他用手中的六万人,营造出了十几万人的假象!各位可还记得,我们出发前,斥候的汇报?”
“赞婆领兵至东北百里,党项、羌人撤军往西百里。即便他们快马加鞭往回赶,也须一日。”听郑瑞如此说来,众人皆是精神一震。
他们此次决定突袭噶尔钦陵营寨,并非是轻敌采取的贸然行动,而是在反复坐实了对方内讧、出走、撤军等一系列情况后,才做出的军事计划。
而噶尔钦陵为了取得大周军的信任,赞婆、党项、羌人等部也是的的确确撤走了的。
不过还是有人质疑道:“他们本就是故意设局,说不定还有其他伏兵!”
郑瑞反问,“若你是噶尔钦陵,手中有十几万人马,敌人已被你三面合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待如何?无非是两种战略,要么围而不攻、待其自乱阵脚,然后一举歼灭;要么三线并进,先让山坡上的骑兵轮番冲击,将敌人化整为零,而后两面夹击,各个击破。而前者需要充沛的粮草供应,方能以逸待劳;后者只需一鼓作气,便能速战速决。各位觉得噶尔钦陵会选哪种?”
陈寻不假思索道:“肯定是速战速决!这帮吐蕃蛮子哪有什么耐性,即便有,他们也没粮草供他们挥霍!”
吐蕃军队和大周军队不同之处便在于粮草,大周军有朝廷提供的军事物资,而吐蕃人却是靠着沿路劫掠来供养战力。
郑瑞继续道,“诸位再看如今的战况,我们三面被围,为何只两面受敌?山坡上那些伏兵,来去自如、战力十足,为何在我们发现堵住谷地出口的上万骑兵时,那些伏兵却退守山坡没了动静?既然他们必须速战速决,又为何与我们鏖战在此?”
一连串的问题,让军中将士们隐隐兴奋了起来,因为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
“他们兵力不足,顾此失彼!”郑瑞一语道破。
“你的意思是,山坡上的伏兵,跑去谷口堵截咱们了?”
“不能够啊,我带人突袭营寨时,若非他们人数比我们多,噶尔钦陵那贼将,早就被我等所擒了!”陈寻道,“若他们只有区区六万人,如何在营寨挡住了我们八万大军同时,又能突然出现在山坡上,还能绕到我们后方将谷口堵住?”
众人对郑瑞的说法不能完全信服。
郑瑞将一张地图摊开在桌上,地图上墨迹尚新,是他方才所绘。
图上画的是素罗汗山的地形。西侧峭壁,东侧山坡,中间是平坦的谷地,谷地南北出口处山势收紧,像个两头尖尖的果核。
他一指山谷南侧的入口,“此处有一条河,从东侧山涧而来,初见其来处,会误以为它是由东向西流淌,实则它是南北流向。”
郑瑞取来一支笔,笔尖从山谷南侧入口往东,绕过东侧山坡之后,再往西北划去,如此一来,这条河流便是由北向南流淌,先经噶尔钦陵营寨,再绕过东侧山坡,最后蜿蜒至南侧谷地出口。
“直娘贼!”某位将领又一拍大腿,再次恍然大悟,“怪不得,吐蕃贼兵一茬一茬的打不完,原来玩的是这等把戏!”
噶尔钦陵的诡计,便是借着这条河,暗中调动营寨、山坡与谷地南侧出口三处兵马,在此消彼长之下,营造出了兵力源源不断的假象。
王孝杰连连点头,无怪乎噶尔钦陵会选择在此处扎营,并引诱他们来此,原来是做了这等打算。
王孝杰问郑瑞:“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其实,他之前也派斥候悄悄探查过此处地形,却大都忽视了这条凭空而来的野溪,没想到这条小河却成了此时致命的关键。
郑瑞答道:“方才吐蕃骑兵从山坡上飞驰而下时,我发现那些马腿上都泛着水光,可见是涉水而来。所以我猜,东侧山坡后必然有一条河。之后,我观察战况,算了一下他们从坡上退守,再到谷口骑兵出现的时间,便知这两条河,实为一条。河面清浅平缓,故可策马疾驰,来回增援。”
众将闻言,不禁对郑瑞越发另眼相看。陈寻更是对郑瑞的敏锐聪慧感到羡慕和钦佩。
“既然他们只是故弄玄虚,咱们继续硬攻便是,再打几轮,估计对方也吃不消!”某将提议。
郑瑞摇头,“我们必须在赞婆和其他藩军回援之前速速突围,硬攻硬打不止消耗战力,还费时间。”
王孝杰便问郑瑞,“你可有破敌之法?”
郑瑞朝王孝杰拱手,“下官确有一计,可破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