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捻起簪子,端详了片刻,给出了中肯的评价:“玉是好玉,这颗玛瑙点缀的也是恰到好处,不过这雕工太差了些,我们金玉斋的学徒雕出来都比这个好些!”
王三娘俏脸一红,嗔道:“阿姑可别小看这枚簪子,它与金玉斋的那些个死物可不同!”
“哦?有何不同?”王夫人好奇问道。
“这是郑瑞亲自雕琢的!”王三娘脸颊绯红,却语带自豪。
“原来如此。”王夫人眼带笑意又仔细瞅了瞅这枚玉簪,“有心雕琢,与无心雕琢,果然是不同的!”
因着这支玉簪的启发,王夫人突发奇想了一套新的发饰妆容,她兴致勃勃的问道:“敢不敢试一试?”
王三娘自然点头应诺。于是原本打算走雍容范儿的新娘妆,在王夫人的一双巧手编排下,变得清新脱俗起来。笔尖沾了红色朱砂,信手在王三娘的额间勾勒出三瓣红梅,瞬间于清新之外恰到好处的增添了几分妩媚明艳。
“这身青绿吉服却是太煞风景了些!”王夫人皱着眉头,思忖片刻,与王三娘道,“你且等等,我为你重新裁一身合适的嫁衣来!”
王三娘对头面的装扮都是十分满意的,但要换一身嫁衣,时间上怕是来不及吧?
王夫人看出了王三娘的犹疑,她自信一笑道:“放心,耽误不了你的婚礼,还有几个时辰可准备,你且放心等着,会有惊喜哦!”
王家人对王夫人的突然离开感到莫名其妙。严嬷嬷见王三娘的发饰过于朴素,怀疑是王三娘自己捣鼓的,她怕她在婚礼上闹出些不体面的事来,忙忙的将此事告知了崔氏和孟氏。
王三娘无语的望了一眼过分谨慎的严嬷嬷,在崔氏和孟氏的疑惑中解释了此事。对于更换妆容嫁衣这事,严嬷嬷表示强烈的反对,觉得有违体统。崔氏和孟氏心里也是不同意的,只是碍于与王夫人的交情,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才是。
王三娘的姊妹姑嫂们开始兴奋的跑进跑出,准备起了十八般武器,‘磨刀霍霍’的准备迎接新郎郑瑞。这是唐代娘家人们最喜欢也是最欢乐的必备节目——“弄女婿”,简言之,便用这些大棍小棒的直接往新郎身上招呼就是了。
在众人或焦急或期待的等待中,天色越见昏暗,黄昏渐渐临近。
“这可怎么是好,等下新郎来了,小娘子这副模样,却要如何出门呐!”严嬷嬷开始‘杞人忧天’的聒噪起来了。
王三娘拽着手帕,随着周围气氛的越发热烈,她心里免不得开始紧张起来,却不是为自己嫁衣的着落,而是因为今日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她既希望郑瑞快点到来,又希望郑瑞慢点来,心中纠结忐忑的不得了。
金乌西垂,昏黄的光晕洒满了庭院的角角落落,也延伸到了渐渐昏暗的锦阁内。忽然,外边传来了一阵骚动。王三娘眉心一跳,紧张的直出手汗。
陪着王三娘的孟氏高声向外边问道:“可是新郎来了?”
“不是,是王夫人回来了!”
屋内众人不知为何,齐齐舒了口气,心下却不免揣上了几分失望。
“三娘,快快换上嫁衣!”
王夫人带着一溜捧着精美衣物的婢子们进了屋。众人在王夫人的指挥下,七手八脚的为王三娘换上了这身新鲜出炉的新嫁衣。
只见这身嫁衣,与平常的吉服不同,非是青绿而是大胆的采用了新郎官才穿的“绛公服”的绛红色。宽袍大袖的红色喜服上,以银丝绣着一株白梅花树;白色底裙上点缀着红梅朵朵,行动间,便见梅花招展,欲落不落。
王三娘穿着这身别出心裁的吉服,左看右看,只觉得最最合适她不过了。既不笨重,又不失端庄;既喜庆,又不落俗艳;衬得她仿若一枝傲雪冬梅一般。
崔氏闻听后,也过来看,虽然有违俗礼,却也不算逾矩,便点头同意王三娘穿着这身出嫁了,让王三娘好一阵欢喜。
戌时方至,王府门外来了一支迎亲队伍,这是意料之中的,而意料之外的是这支队伍显得异常的沉默,既不吹吹打打,也不见欢喜喧闹。最重要的是,本应意气风发的走在队伍前头的新郎官不见了。
王家二老得到消息,赶忙找来新郎的傧相询问。
这位傧相也是老熟人了,却是魏仲卿,他满头大汗的跑进来,与王家二老行了礼后,神色惶急道:“郑瑞被推事院的人带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