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停下脚步,歪着头想了好一阵,突然一脸懊恼,“我不知道!”
元瑟很是无语的瞧了她一眼,又问,“你家住哪儿?”
“崇业坊。”锦儿眼睛一亮,随即又一脸纠结,“可是我想去找阿乔!”
“随便你!”元瑟自顾自转身朝着洛阳方向走去,头也不回的道,“那些坏人肯定还在找我们,你不赶紧回家,就等着被抓吧!”
锦儿闻言顿时紧张起来,见元瑟已经走远,连忙抡起小短腿,朝着元瑟跑去,只是这大雪天,地上湿滑难行,没跑几步就摔了个嘴啃泥。
元瑟听到身后的动静,扭头看去,却见一个小雪人颤巍巍的从雪堆里爬起来,还未站稳又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小雪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沫子,手足并用的想要再爬起来,却始终不得其法。
元瑟见她这模样甚是滑稽,忍不住扑哧一笑,见她实在起不来,便走到她身边想要扶她起来,却被她一把推开。
“元瑟,你这个小坏人,长大了就是大坏人!”锦儿气哼哼的冲着元瑟嚷嚷。
对于锦儿的怒骂,元瑟表示很淡定。他转过身背对着锦儿蹲下道:“你走的太慢,天黑也到不了,我背你吧!”元瑟今年十岁,比锦儿高出一个头,他自信可以背得动锦儿这副小身板。
锦儿倔强的一扭头,不理会。
元瑟皱眉,有些生气,道:“你在别扭什么,我们现在可是在逃命,你不快点跑,等着那些人抓你回去么?!”
闻言,锦儿觉得害怕更觉委屈,眼里又开始掉起了金豆子,愤愤道:“你那么烦我,干什么假惺惺要来背我!我才不要你背,我自己能走。”
锦儿手舞足蹈的再次试图爬起来,脚下一个不慎打了滑,一下子又跌坐回去。这让她更觉难堪,小脸憋得通红,恨恨的拍了拍雪地,冲着元瑟嚷嚷道:“你一定是觉得我很没用才来背我的!一定是!”
对于这种胡搅蛮缠,元瑟颇感头疼,但他又不能真将锦儿独自留在这里,只得好声好气的开口劝道:“锦儿,你坐在雪地上会把衣服弄湿的,这样你会生病!”
他见锦儿无动于衷,又道:“你看我,穿得这样单薄,好冷的,我如果背着你,就像裹着一件大棉袍子,肯定很暖和。你对我来说还是很有用的!”
“是么?”锦儿终于转过头来,瞪着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元瑟,只见他穿着从农妇那儿借来的麻布衣服,衣服上东一个补丁西一个破洞,头发乱糟糟的像个小乞儿,手脸冻得红肿泛紫。
唐时,棉花的应用还不是很广泛,而棉布更是昂贵,一件棉衣,普通人家断然是买不起的。如农妇家里用来过冬的衣物都是拿捣碎的稻草或边角料做成的乱麻作絮,其保暖程度可想而知。
锦儿见他这副模样确实可怜,不免起了同情,将刚才的别扭劲抛到了脑后。她乖乖的伏在元瑟背上,任他将自己背了起来。
元瑟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背着锦儿步履有些蹒跚,但他仍咬着牙关,提着一股气,努力的在雪地上踩出了一串脚印,歪歪斜斜的通向洛阳城。
锦儿伏在元瑟背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元瑟那对冻得通红的耳朵,她就想把自己头上的帽子借他,可是摘了帽子,自己又觉得冷,想了想,锦儿便在手上哈了口气,将小手用力的搓了搓,等手掌心发热了,轻轻地捂住元瑟的耳朵,邀功般道:“这样就不冷了,我聪明吧!”
元瑟感受着耳朵上传来的暖意,心中也暖了几分,轻轻的嗯了一声,继续蒙头赶路。
没过一会,原本很是安静的锦儿突然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想当大棉袍子了!”元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又听她颇为郑重地道:“我要作貂皮大裘,那个比较贵气!”
元瑟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走岔了气。
断断续续下了两日多的大雪终于停歇,东边的太阳露出了半边脸,懒洋洋地照耀着大地,也温暖着这两个小小的身影。
官道上的积雪泛着银色的水光,晶晶亮亮的很是夺目。元瑟背着锦儿一脚踩碎了满地的晶亮,脚下传来吱吱咯咯的声响,溅起地雪花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彩,很有几分意趣。
两人的心情也随着逐渐明媚起来的冬日暖阳轻松了许多,但他们却不知道此时危险正如影随形般悄悄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