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供春眼眶红了三秒钟,还来不及有更多的情绪,一个充满力量的触感,落在了她脑顶。 不是柔软的掌心,是略带着粗糙老茧的掌心。 他的手,从她椅背上拿开,转而摸了摸她脑袋。 嗓音温和,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准胡思乱想,嗯?” 许供春愣愣地看向唐铳,他漆黑的瞳孔里映着目光呆滞的她,她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我胡思乱想什么了?” 唐铳手臂重新放回到她身后的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双眼,一副宣誓主权的意味,“他悔婚和你没关系,也和我没关系。” 说着,他忽然缓缓笑开,唇角勾起的弧度,仿佛刚好是咬住一支玫瑰花的弧度,“我既然回来了,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许供春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居然因为唐铳这两句话,心里面就跟被千百朵儿玫瑰花填满了似的甜。 她觉得她这样不对,她得做个有出息的人,坚决不能被唐铳左右情绪。 于是她单手托着下巴,不再看唐铳,目光落在寿星何斯野脸上,漫不经心地说:“我身边的人多的数不清,不劳您挂心陪着了。” 唐铳但笑不语,提壶给她倒热茶。 斟满后,方道:“挂心是常态,不挂心才需要费力。” 许供春:“……”部队里是不是有恋爱高手啊请问??? 手指转着杯边儿,许供春假笑道:“你力气不是挺大么,就费力费力别挂心了。” 唐铳和许供春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拌着小嘴儿,一桌子的人,只有乔子执的目光落在他二人身上。 刚毅硬气的唐铳,此时眸光温柔,像瞄准镜似的,紧紧落在许供春身上。 许供春则若有所思地托着腮,也不看唐铳,但嘴边儿不时地向上翘着。 操|他妈的这是铁汉柔情和小娇妻啊! 乔子执心里骂着操操操。 他们都一块儿长大的,他怎么不知道唐铳和许供春有猫腻?! 怪不得刚才唐铳出声叫许供春坐他旁边呢! 乔子执再转头扫了眼整个圆桌的老相识们,都左右邻居地聊着近况,没人瞧见唐铳和许供春的暧昧气场。 乔子执半眯着眼,开始回忆唐铳和许供春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这苗头的。 而且,明明众所周知的是喜欢许供春的人,一直是沈砚啊。 咦?难道这就是许供春始终没答应沈砚的原因? 许供春觉得眉梢有点儿发跳,好像有人在盯着她,循着感觉望过去,就看到了似笑非笑的乔子执。 乔子执的目光在她和唐铳之间画了个钟摆的弧度,意味深长地挑眉。 许供春微微紧了眉头,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手机一阵响,来电显示是沈砚。 许供春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按下静音,起身往外走去接电话。 唐铳似乎知道来电是谁,只睨了她一眼,没有多言。 何斯野听见声音,抬头问:“还有两分钟上菜,你干嘛去?” 许供春不慌不忙,“我去和服务员再嘱咐下代驾的事儿。” 反正每次都是许供春想着提前约好代驾,何斯野不疑有他,冲她挥了挥手。 许供春走出去拐了两个弯,才接起来。 沈砚的声音夹杂着雨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有些模糊,有些远,但仍旧如记忆里般的温柔,“供春,唐铳也去了吧?” 许供春无声地深呼吸,“嗯。” “能到门口来接一下我么,我没带伞。” 许供春沉默了两秒,方道:“听说你悔婚了?” 沈砚也跟着沉默了两秒,“你希不希望我悔婚?” 许供春呼吸一滞,“你,别……” 沈砚笑着打断她,“没悔婚,婚礼照常,只是这次出差两周,装修往后延了,她有点儿生闷气而已。难道我像渣男吗?” 许供春这才松了口气,语气愉悦道:“我去门口接你。” 许供春向前台要了把黑伞,又叮嘱了一遍约好代驾的事,撑着伞走到旋转门外等沈砚。 不多久,一辆黄色出租车开了过来,冲许供春滴滴了两声,许供春笑着跑过去给沈砚撑伞。 出租车门开,先迈出来的是一条穿着灰色西裤的大长腿,接着是一件一尘不染的白衬衫。 最后,是沈砚那张清冷而又淡漠的脸。 沈砚五官生得很淡,自带疏远气场,沉默的时候,有种生人勿靠的冷漠,但也因为这张清冷的俊脸,大学的时候被封为院草,有些比较泼辣的女生,很直白地在后面议论沈砚,就很想上他,想草|哭他,想在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脸上,看到第二个表情。 唐玥和许供春听见这话后乐得前仰后合,要打电话转述给沈砚时,沈砚正无奈地帮她们俩做高数作业,高岭之花被现实打败了呢。 沈砚在看到许供春的运动服后,清冷的面容瞬间展颜温笑,“怎么,今天有课啊?女大学生。” 许供春乐了,“高数,何斯野教授的课,你迟到了。” 沈砚轻笑了一声,“何教授的课,可以逃了。” 许供春和沈砚也已经大半年未见了,但两人之间却也不生疏,许供春给沈砚撑伞,沈砚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和给何斯野带的生日礼物,笑着聊礼物。 两人往电梯处走着,许供春边问:“你给斯野哥准备的什么礼物?” “送他女朋友的一件旗袍,他女朋友下部戏不是民国戏么。” 许供春笑道:“我也是送他女朋友的,民国戏可以搭的手镯,唐玥送的是他女朋友民国戏搭的鞋,斯野哥要被气死了,他生日,大家都是给他女朋友送礼物。” 沈砚轻笑,“不会,他女朋友看到会高兴的。” “对,她高兴了,斯野哥就高兴了。” 许供春和沈砚俩人站在电梯前有说有笑,转角处的唐铳瞧着许供春言笑晏晏的样子,深呼吸了口气,收回视线,靠在墙上。 手下意识摸兜要掏烟,但什么都没摸到,脑袋向后墙猛地一撞,“操。” 何斯野低头发微信,头都未抬,“我要是许供春,我肯定早就利用沈砚把你气得死去活来,但她从来不利用沈砚,早早地就和沈砚说清楚了,也不利用别的男人气你,一等你就等六年,而且还是在你没给人家留话的情况下,碰上这种傻姑娘啊,就是上尉你多年来保家卫国积的福报了。” 这算哪门子福报??? 唐铳一肚子的火没处发,额头有爆出了青筋,想打沙包。 何斯野道:“这醋味儿,酸的我啊。” 唐铳:“……” 唐铳气的是自己,火气实在没处发,也只能憋着,闷了半晌,终于道:“去跟你们家员工招呼一声,一会儿上白酒,给许供春手边换成水。” 何斯野终于发完微信,笑呵呵抬头道:“老婆晚上飞机回来给我过生日,我的酒也换成水去。” 唐铳终于有处发火了,“就你他妈的有老婆?!” “对啊,就我他妈的有老婆,铳哥你这暴脾气就是憋的,要不晚上你就强上吧?” 唐铳咬牙切齿,“滚几把蛋。” “哎哎哎你咋还骂人呢,我今天是寿星!!!”老婆再不回来,他都要被人欺负死了,而且也要跟唐铳一样暴躁了! ……好想老婆。 唐铳和何斯野回来后,人已经到齐,菜也已经上齐,中间的蛋糕也已经摆好,就是座位稍微发生了变化。 唐玥和许供春邻座挨着,乔子执和沈砚挨着,只剩下何斯野的主位和他旁边的空位。 唐铳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和唐玥聊天的许供春,收回视线,落座,招呼众人开席敬酒。 何斯野爱热闹,也重感情,因此每年生日,都会把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往事,忆忆感情。 乔子执八卦心起,举杯落桌后,笑呵呵地说:“在座的虽然都是大院里一起长大的,但岁数不一样,差了一届两届五届七届的都有,可我记得特清楚,唐玥,许供春,沈砚,你们仨人是一个班的,铁三角,感情特别好,就连我家老爷子还总在家叨咕这件事呢。” 沈砚和许供春有点儿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便未接话茬,尤其沈砚本身就是在众人面前不多言的人,清冷疏离。 于是唐玥接道:“是啊是啊,沈砚就是我俩的护花使者,在别人面前沈砚就是高岭之花,高贵优雅不食人间烟火,但一到我俩面前儿,他就落地了,还直接掉坑里那种。有回因为我和供春,我们仨一块儿翻墙躲狗,沈砚为了护我俩,他落在最后,还被狗咬了,后来我和供春陪他去打狂犬疫苗,顺便逃了一天课,那把我俩爽的。对了,高考结束没多久那次,许叔心脏病,还是沈砚开车送许叔去的医院呢,沈砚不仅我俩护花使者,还是许叔救命恩人呢。是吧,供春?” 许供春垂眉道:“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