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正午,阳光挥走了薄雾照进林子初春的枝叶算不上繁茂,缝隙里透着散落的光。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折射着照在梅绾的面上,像是栀子花上结了层蛛网,说不出由来的美感。
梅绾就这样踩着卵石与尘埃走来。
情场官场做的风生水起,安侍郎最近应当是春风得意吧?
安兄,你和梅大小姐的好事将近,到时候可要记得给我们发请帖呢!
嚓
梅绾漫不经心的踩断歪一丛刚生了新芽的矮木,她惊奇的发现,这种毁了生机的举措竟会给她带来莫名其妙的快感。
她兴许是疯了,从得知安立康夺得状元的那一刻。
安立康是自小便留在梅府,他家穷的要死,是梅正鸿看他资质不错,叫他留在梅家做工,也默许了他偷听他授课。安立康模样长得端正,长大后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美男子,或许是因为她这个庶出女儿的身份,在这个处处以身份为准绳和后院,安立康难的遇见了一个知己。
“又挨夫人罚了?”
假山后的梅绾愣了一下,慌忙收回了揉着右臂的左手,看向从她身侧探头的少年。
“我看看。”
安立康不由分说的拉过她的手,撩起袖子,青青紫紫的痕迹能看出落下的东西应当是有分量得很。
梅绾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手。
“下次挨打你别用劲绷着,那样更疼来,好在我这里还带着伤药。”
两个落魄的孩子哪里能弄来正经的药方,安立康拿出用从饭钱里攒下的几个铜板同住在小巷的某家丫头换了家里剩下的偏方药粉,药粉磨的算不上精细,落在擦破了皮的手臂上带了些沙沙的战栗。
“你经常被打?”
“不然呢?”少年漫不经心的封好药瓶,“记住了,哥哥那些话可都是经验之谈。”
梅绾偏头看着安立康,想不明白这么乖的少年竟然能被梅夫人挑出错来:“你不怨她吗?只是因为看不顺眼,就这样对你。”
“怨啊,每次被打都盼着她早些死,不过过后就不怨了,是我没本事。”安立康替梅绾放下袖子,粗糙的布料蹭过铺了药的伤口,若有若无的刺痛让梅绾无法深想这话的含义,忽然,发上多了份带着温度的重量,“等我长大了,一定不让你挨打。”
梅绾懵懂点头。
两年过后,梅钰和她都成了没娘的孩子。
“你也喝醉了吗?”
沿声望去,白袍公子穿过枝上投下的一缕缕光,带着一股酒香向她走来。
这世上不会有比他再好的男子了吧?
梅绾这么想着,带着酒香的人在她身前几尺停住,似乎没有发觉她的失礼,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道:“看来是醉了。”
糊里糊涂的点完头,梅绾才发觉安立康问的什么:“我没有醉,也没有喝酒,只是尝了杯君山茶。”
安立康表情有些怪异,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微微倾身,半垂眼帘盯着梅绾头顶的发旋:“真乖不过看刚才你的反应,可不像没有喝酒的样子,凑近一点才发现真的是茶香,那你为什么会有那种微醺的模样?”
男人坏心眼的凑到梅绾耳边,男性独有的磁性嗓音在梅绾耳边炸开:“难道,让你醉的不是茶也,不是酒,而是,我?”。
“啪”的一声,梅绾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炸开,那是栀子花开的声音,原本只在耳尖点缀的娇羞色彩,一下子泛到整张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