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可怜小鹿。”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但是犹豫了片刻,桥本奈奈未最终还是拨通了熟悉的电话。
...
“师傅,师傅...驹形桥,驹形桥,谢谢!”穿着西服的男性有些粗鲁地打开了出租车的车门,猛地将自己塞进了后座的皮质座位之上。
透过后视镜,中年的司机淡淡地看着这位冒冒失失的顾客。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说出抱怨的话,但是平静的外表之下,他也许已经满腹牢骚了。机场的国际出入口接到的客人,怎么就像是逃避情报机构追捕的蹩脚间谍一般冒失。
“请您坐好。”猛地一下起步,看来他确实不太高兴。
踩着时间,车轮在表参道的一处接驳点停下。还没等到找零和发票,林朝歌便急匆匆地打开门,道了声谢,便冲了出去,留下无语的司机拿着明显多于车费的钞票,进退两难地呆在原地。
夏夜温热潮湿的气息铺面而来,今年的隅田川,在比往年更早的时节,被穿着浴衣的男女们所环绕。
“抱歉,抱歉,借过!借过!...”顺着人群的缝隙挤着,在大家嗔怪的目光下,装束与众人格格不入的男人,朝着约定好的地点奔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要迟到了,只是不论发生了什么,他都要赶紧到达那个地方。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轻轻关上身后会议室的门,林朝歌接通了意外的来电。
“你在听吗?”跨洋的信号从东京传到巴黎,难免会有轻微的延迟。没有马上听到回应,女士好像有些不耐烦起来。
“嗯,桥本桑,我在听。”这么晚了,她有什么事情吗?
“...”
“明晚七点半,隅田川有花火大会。”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但是男人无法确定,这是否是因为自己接下来听到的话,所产生的效果。
“如果你来不了的话...”
“如果你来不了的话,我就带着小鹿,回北海道了。”
...
“臭大叔,你在干嘛啊?能不能有点素质啊...”年轻的妹子们不满地看着横冲直撞的男人,但是看到他转过头道歉时露出的面容,还是将接下来的指责吞进了喉咙里。
看了看表,指向二十九的指针,让林朝歌突然变得烦躁。
花火马上要开始了,人群也因此变得稠密,就算他的身体还算强壮,但是一天多都没有休息的男人,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
“不要...”
砰-砰-砰
终于,还是来迟了一步。
绚烂的光焰在城市灯火照亮的穹顶绽放,夏日的风,也终于等来了属于它的色彩。四周的人群也发出了惊叹的声音,但是热闹,却已经注定和男人无缘了。
北海道...
林朝歌站在原地,疲惫感,终于在尘埃落定的时候,涌了上来。
“...”
北海道...
“啊...臭老爸?”
“...不对,林叔叔!”
猛地朝声音传来的方位看过去,右手侧一人的间隔外,自己的孩子穿着鼠灰色的儿童浴衣,手上拿着一团舔了一半的棉花糖,正被人抱着,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顺着儿子嫌弃的目光向上看去,轻轻皱着眉的桥本奈奈未,眼中倒映着燃烧的烟火,抿着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
“我...”
“...你迟到了。”她有些不满地说道。
“可是我...”
“过来...”从身后,不知道从哪里拉过慌慌张张的斋藤飞鸟,桥本奈奈未将手边小鹿的手,塞给了她。
“...”
“小孩子不要看了。”斋藤飞鸟遮住了男孩好奇的双眼。
“我说了,让你过来。”她再次命令道。
“我...”刚刚还充满着精力地奔跑着,但是眼前的这短短的一步,林朝歌却迈得如此艰难。
桥本的严肃的神情,还是和自己接近着——而她,一直站在原地。
男人感觉自己的口腔中干得厉害,如果允许的话,他宁可此刻的自己,在东京湾的海底深处,呼吸着海水。
“我...”
“啪。”
重重的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也许是女士使出了全身的力量——他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原地。
可是下一步,熟悉的温度,便冲向了自己的怀抱。
“我恨你...”
喧闹的花火声中,也许藏着斋藤飞鸟装作若无其事的口哨声,也许藏着小鹿不满的嚷嚷,也许藏着情侣们嘻嘻索索的情话...
但是林朝歌听到的,却只有桥本奈奈未,没有丝毫压抑的哭声。
于是,他也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