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风和周寒则是给他让出了发挥的空间。
杨洁艰难地咽了咽喉咙:“程总…”
程宴洲揉了揉眉骨,转身吩咐身边的助理何旭打开车门。
杨洁的面子彻底绷不住了,她不顾形象地大喊道:“程总,杨家是参与了当年那场绑架案不假,可我们已经付出了代价。杨钦他也去坐牢…”
程宴洲偏头,伞柄的金属光泽把男人的脸劈成错觉上的两段,半明半暗,如竖瞳的生物。
杨洁扯住衣服下摆,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可这和我无关啊!”
雨声淅沥,似是要把路边的花草浇得一夜枯败才甘心。
程宴洲迈步,收伞,弯腰坐进车里,一气呵成,高大的背影不存在片刻停留。
杨洁上前紧紧巴住映有男人侧脸的那一方车窗,“绑架是假的,可我真的为你挨了一刀!程宴洲!”
“程宴洲,你不能忘恩负义!”
杨洁一个劲地咳嗽,脑子进了水越发不清醒,即使如此,女人拍窗的手劲根本不见小。
车里,男人似笑非笑,下颌线绷直。“拖她去医院。”
何旭应允。
他办事也快,不过半分钟,人又重新回到了驾驶座。
迈巴赫车灯照出前方一连湿漉漉的平地,程宴洲静静地呢喃了句:“不是她。”
也有人叫他的名字,可似乎都不是那个人。
不是她。
何旭清了清嗓子,适时地说道:“老板,杨洁今天去找过那位明小姐。”
后座的男人良久沉默。
路灯一段一段打下,他的灵魂在夜里举步艰难,才不至于被落在身后。
——
明舒静立窗前,闭眼聆听雨声的和谐。
疏星黯淡,天角渐青。灯光无孔不入,在水蓝色的旗袍边沿游走,女人身材玲珑有致,眉黛青颦。
赵茗在身后不放心地说:“你手上的伤是因为他吗?”
明舒睁眼,把她的问题当笑话似地在舌尖来回碾磨。“我为了他伤害自己,你觉得可能吗?”
赵茗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不配啊。
不约而同地,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眸子里读出了不屑一顾的折损。
明舒弯了弯眉眼,嗓音温凉如水:“我也没有什么心思和他纠缠。”
赵茗一头雾水,直愣愣地道:“那你…”
女人眼角轻轻扇动,目光陷落天边的寂寥。“我不纠缠,可,躲躲藏藏也会很累。人活着,最重要的不是让自己开心吗?”
她阻止不了程宴洲几次三番的出现,但她可以做到把控自己的心。
暴风雨再怎么倾覆,处于风眼的人都无需多在乎。
她不动于心地看着程宴洲的折腾,似乎在某一刻也会很恶劣的出卖自己转而对他施以体谅。
看着一个人把自己耍得团团转,原来真的会升起阴暗的满足。
她享受该享受的,也无可厚非。
那么多面的不期而遇后,明舒思忖着,她和程宴洲或许是有缘。
可,有缘,也是孽缘吧。
赵茗满怀轻松地长出了一口大气,她要保证的是明舒不受影响。至于程宴洲,爱干嘛干嘛去吧。
她拿起茶几上剧本递给对方,“江导后面要拍的剧情在这儿了,你先提前好好看一看。”
明舒点了点头,慢慢翻开细看。
她饰演的白汐原本是一个跟随师兄白玄潜心修道的小仙,平时不专心学习,对仙门法术又生不出多少兴趣,所以道行浅薄。
在离开白玄后,师门交给她托生人间拯救大义的任务。她在人间重新开始一世,为百姓奉献,却不小心爱上了乔也饰演的凡人柳亭。
是以天道无情,下令诛仙。
白汐反抗,随后在一片死路中大彻大悟,看透情爱。
真像。
是明舒对剧情最简单的评价。
开拍的前几天,江敬组织了一场剧本研读。在问及明舒对白汐反抗天道的看法时,其他演员也把纷纷自己或好奇或不看好的目光放在女人身上。
包括时屿。
明舒头微微仰起,露出脖颈线条的角度,傲人但不自恃。她不疾不徐地说:“我能理解她的做法。天道统一,可我有自己所坚持的另一番看法,当观点在一个人心里扎根而生,固执到可以抵挡世间一切自诩正义的闲言碎语时,我也可以为此以命相博。”
说话时,女人气息萦绕倔强和坚韧,无来由地,众人从中似能悟到她也曾亲身跋涉的那一段峭壁悬崖。
荆棘遍地,折骨成花。
江敬也一时无言。
时屿情绪不明地冷哼了声,他眼睑懒洋洋地掠起,不爽地扑腾了番。
最后看向门口不知站了多久的男人。
蒋依曼偷偷盯着时屿,也旋即发现了程宴洲的存在。她谄媚地上前,暗搓搓地高兴着说:“程总好。”
男人沉沉地睨向明舒,风雨欲来。
蒋依曼往他身侧挡了下,“程总也听到了刚才明舒的那番话吧,说真的,我也挺好奇的。”
她给自己捧了半天的场,说得都倦了,程宴洲的视线都从她身边绕开了弯。
周围好看戏的目光跟巴掌似地望她脸上扇去。蒋依曼不死心地套近乎:“前几天聚餐我们玩了盘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还问到了有没有前男女朋友的问题,不巧的是程总不在…”
女人含羞带怯地问:“我也挺好奇,程总有没有什么前女友?”
程宴洲一字沉哑:“有。”
蒋依曼有所牵引地挖下去:“那这位前女友是…”
男人直勾勾望向明舒,嗓音由衷地从喉间溢出一个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