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茗月再次深深的看了红藕一眼,不出意外,这便是此生的最后一次相见了。
随即,她轻车熟路的从树下挖出几坛子桂花酒,带着一行人向着山脚下而去。
江河清的墓碑很好找,小小的一块,简单的记述着他短暂却辉煌的一生。
秋茗月把她的一大群侍卫都打发到了远处,一个人坐在了江河清的坟前。
“表哥,北国那帮孙子投降了,你的愿望算是实现了吧。以后啊,再也不会有蛮族来扰我边境,北疆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咱们大梁的男儿也不必再死守边关,血染黄沙了。”
她说着,便开了一坛子酒,先洒了一些在地上,又再石碑上碰了碰,便抬手一饮而尽了。
“我没给什么人上过坟,也不知这么着合不合规矩,表哥你就凑合着吧。这一杯,敬黄天厚土,终于不负我大梁子民,给了我中原儿女未来百年的安宁。”
说完,她又打开一坛酒,再次洒向大地。
“这一杯,敬我战死杀场的诸位袍泽兄弟,诸位功在千秋,是大梁永远的英雄。”
秋茗月的酒量其实差的很,两坛子酒下肚,虽然都不满,可她已经有些醉了。
她呆呆的看着墓碑,伸手抚过那一行行文字,眼泪夺眶而出。
“红藕出家了,她舍不下你,其实我也舍不下你,更舍不下她。以前我们说要一直在一起的,来的时候是我们俩,回去的时候,就剩我一个了。这酒是去年埋的,说好了咱们几个今年一起过中秋,再挖出来喝,可现在桂花酒还在,你却不在了。”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自言自语:“不过,我不能在这儿陪你们,我得回京城去,之前的计划已有了些眉目,我与阿添,定然能还大梁一个太平人间,你在天上,会看到的吧。”
秋茗月又拿起一坛子酒,仰头便喝,眼泪流了满脸,不知是呛得还是别的什么。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朦胧中有人策马而来,恰似午夜梦回中熟悉的身影。
秋茗月揉了揉眼睛,混沌的脑子慢吞吞的转动,觉得自己大概是喝出来幻觉了。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那人已经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大步走来,一把把她揽入怀中。
“怎么喝了这么多?”
“你怎么回来了?”她伸手,描画他的眉目,言辞含混不清。
“战事已定,我便提前回来了,接你回家。”
八月初七,皇帝与贵妃提前回京;八月初八,北国战败的消息传遍了大梁;八月初十,大梁军队正式入驻漠北,大梁官员接管了部分的北国事物。
至此,南北终于统一。中原人与蛮族人长达百年的纠缠,也终于画上了句号。
无数百姓在军队的护送下重回故土,空置许久的房屋里再次燃起袅袅炊烟。
昔日贵妃隐居的小院,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座寺庙,名为:“太平庵”,里面有一妙龄女子,守着少年将军的灵位,青灯彻夜不熄。
西河镇上的人没一个不感谢江河清的,于是这以他生前志向命名的寺庙,香火鼎盛的不像话,渐渐成了北疆最著名的寺院,绵延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