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的主人已经十分年迈，花白的胡须一路蔓延到了肚子，手里拄着黑色的拐杖，身上也穿着黑色的长袍。

看着瑞雅和精灵的打扮，老人温和地开口：“现在的亚特兰德属于黑色与灰色，你们是刚刚进入亚特兰德吗？”

瑞雅跟着老人的指引在花藤木桌前坐下，擦了擦衣袖上的水渍，笑着做出回答：“我们刚从传送馆里出来，亚特兰德里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大家都换上了黑色的服饰？”

精灵合起了伞，将伞放在门边后停在了瑞雅的身后。听着瑞雅的询问，精灵的目光也落在老人的身上。

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主动给瑞雅和精灵倒上热茶，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失落和疲倦。

“我不知道你们进入亚特兰德的原由，不过你们不该来到这里。先前也有许多冒险者来这里探索，但他们最后都倒在了自己的梦境。”

“在一个月前，在度过了一个没有月光和星辉的夜晚后，亚特兰德陷入了长久的阴雨里，很多生灵在睡着后陷入梦境，再也没有醒来”

瑞雅认真地听着老人的讲述，因为沉睡和梦境的说法有些疑惑：“没有办法唤醒他们吗？或者尝试隔离雨幕。”

在瑞雅的记忆里，将精神系魔法和自然系魔法结合在一起确实可以创造出带来梦境的雨幕。

不过命运之女被困在了幻境里，亚特兰德的阴雨和梦境多半也和命运之女有关系。

老人摇了摇头，看着茶水中的自己露出苦涩的微笑。

“没用的，谁也阻止不了梦境和阴雨，”老人轻声说着，“要是没有玫瑰事变，要是卡尔大人没有逝世，我们或许还有破解梦境的方法，可现在谁也救不了我们。”

瑞雅并没有在意老人最后的话语。

意外听见了玫瑰事变的存在，瑞雅抬起了眉眼，虽然神情没有发生变化，但心底却有些意外。而精灵似乎也对玫瑰事变有些在意，原先打量花草的目光落到了老人的身上。

“卡尔·特纳·桑切斯？”

在精灵和老人的惊讶里，瑞雅说出某个记忆里的名字。

没想到瑞雅竟然能说出自己口中卡尔大人的名字，老人在惊讶后又十分欣喜，对着瑞雅又热切了许多：“你也知道亚特兰德的建城者卡尔大人？我以为三百年过去，外界的年轻人已经不怎么知道亚特兰德英雄的故事了。”

在老人的眼里，瑞雅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冒险者少女。

瑞雅端起了热茶，一边搅拌茶水一边点头。

她确实认识老人口里的卡尔，因为她就是玫瑰事变的缔造者。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卡尔似乎是死在了安德切罗大教堂的花园里，鲜血染红了不少的蔷薇花，杀死他的是她的圣剑碎片。

不过她并不知道卡尔是亚特兰德的建城者。

得到了瑞雅的点头，老人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抛下原先的失落，开始愤慨地发泄情绪：“要是卡尔大人没有被贪婪的黑翼之子们杀死，这种梦境绝对难不倒我们！该死的黑翼之子，他们活该被灭绝，所有黑翼之子都不是好东西！”

老人激烈的语调似乎是想引发瑞雅的共鸣，但瑞雅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停住了喝着茶的动作。

精灵站在瑞雅的身后，主动移开了落向老人的目光，安静地打量着一边盛开的玫瑰花。

老人还在斥责着黑翼之子的罪孽，在三百年前，在深渊被平定之后，黑翼之子为了掌握世界的权柄并争夺救世主的荣光，竟然在举办远征军庆功宴的安德切罗里背叛同伴，杀死了无数拯救世界的勇者，血洗了安德切罗。

整个世界因为失去无数英雄而受到重创。

也许是被亚特兰德里沉重的氛围影响了情绪，老人不满且愤怒的指责完全无法停止。

瑞雅放下了茶杯，微笑着打断了老人的话语：“我觉得，人们不能因为玫瑰事变中的黑翼而去怪罪所有黑翼。”

老人愣在了原地，诧异地看向瑞雅。

而精灵有些意外地看着瑞雅，身上的气息慢慢舒缓下来，平静地守在瑞雅身后。

“你……你说什么？”老人有些迟疑，“你在给黑翼之子说话？”

瑞雅不带任何犹豫，眼底仍旧盛满了笑意：“我说，玫瑰事变的罪责，不该连累到所有黑翼之子的身上。”

老人在瞬间瞪大了双眼，浑身的气息彻底僵住，仿佛瑞雅的存在就如同巨兽一般可怕。

黑翼之子的罪孽，早就被世界认可。

“你，你，你……”

老板似乎十分生气，通红的面容上胡须一抖一抖，胸膛剧烈起伏着。

“你们给我滚出去！”

老人直接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原本的慈祥消失得一干二净。

“黑翼之子就是历史的罪人，如果不是他们发动了玫瑰事变，卡尔大人怎么会死去？我们桑切斯一族又怎么会落寞？亚特兰德又怎么会面对梦境束手无策？！”

“卡尔大人当年可是最伟大的梦境魔法师！结果被一群贪婪的灵魂杀死在了安德切罗里！这都是黑翼之子亲手造就的罪孽！”

因为情绪的高涨，老人颤抖得不停，在看见瑞雅没有任何改变的笑意后直接举起了一边的花瓶砸了过去。

精灵怀里的剑鞘瞬间被推出，直接掀翻了砸下的花瓶。

花瓶在在地上支离破碎，更砸烂了不少等待修剪的花枝。

做好准备被砸伤的瑞雅眨了眨眼睛，最后叹着气站起了身形，迎视着愤怒的老人。

瑞雅还是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说法，语调平静而又坚定，带着不可反驳的意味：“为了一个人去责怪所有人，我觉得，这样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