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完这片林子,依旧没找到养狗的人家。 见日头越升越高,关砚冷哼一声,踢走脚边的石子,掏出手机打字。 石子落地滚了滚,滚到简兮面前。 她手机振动,传来一条短信。 简兮解锁查看。 日行一善:这里地方偏僻哪会有人住?简兮妹妹,有你这么浪费时间的吗?你得偶尔听一下我的意见。 她刚想回复,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狗吠。 他脸上玩味的笑迅速僵在了唇边。 简兮嘴角含笑垂眸打字:过去看看。 他们沿着小径往外找,循着狗叫声,终于看到了一处老房子,简兮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她停下脚步拿起身前的相机拍照。 老旧的门前,一树红果。 几只鸟悬在枝头啄果,乍听到脚步声,受了惊,挥着翅膀飞远了。 铮铮火棘树,红红红灯笼。 她盯着镜头里的青枝红果,目光怔然,相机突然从手里脱落,脖子被重重一勒。 关砚走近,伸手想去摘那树上的红果,却不防被枝条上的尖刺给勾破了衣服,他抓了抓头发,颇为懊恼:“又划破了。”说完自己愣了愣。 双手轻轻颤抖,简兮将手背在身后,闻言她抬头看向对面,他无措的站着,外套手臂处被划了道长长的口子,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可怜兮兮的看过来:“简兮……求怜爱。” 她撇开目光,掌心里全是汗,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安慰:“没关系,我会补。我带了针线,等回去就给你补。”说完有些恍神。心想他不是第一次被火棘划破衣服,不然不会脱口说出一个“又”字……可疑惑又随之而来,为什么她会有种见怪不怪的感觉? 没等她深想,关砚长腿一迈走了过来,他抬头看看天:“找到了地方,那接下来呢?难不成……还要在这里留宿?” “急什么,时间还早,看看就回去。”简兮攥紧手指,她绕过他走到门口,走近伸手拉起门环,刚想叩门,又生生止住了动作。 关砚像个小尾巴一样,她往哪走他就跟到哪,很有黏性。 她说:“日行一善,我看到有人在这里偷情。” “谁?” 铺首衔环,她低头看着门环上的兽头:“女人……是顾月如,至于那个男人,我没有看清。”所以前天晚上她见到顾月如,语气才会那么冲,来三丘之前,她就梦到过她。 她一说话,门内的狗反而不叫了,下一秒,简兮听到了急切的挠门声,挠着挠着渐渐归于平静。 关砚掰开她紧握门环的手,与她对视一眼,皱着眉抬手用力一推,门板“吱呀”一声,朝里开了。 他抬脚就要跨过门槛,简兮急忙拉住他:“等等,周围有没有监控?” “早就看过了,你想这里既然是偷情的地方,除了他们应该也没人知道,这么偏僻,如果不是因为狗叫声,我们也找不来。” 简兮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那只小黑团子:“所以说,为什么还要养一只狗?就不怕它的叫声会将人引来。” “这狗应该是简天保丢的那只,昨天还见他坐在客栈外头守着,顾月如跟他说狗被人给抱走了,看来是骗他的,也许因为顾月如不喜欢狗,所以给关这儿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顾月如和简天保,他们为什么生活在客栈而不是在简家?你也看见了,简家大院那么大,哪里会缺住的地方……”他双手抄入长裤口袋,低笑一声,“这就有意思了。” 简兮跟着跨了进去,在他身后追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很难不叫人怀疑……你说这简天保,是简从文亲生的吗?”他扭头看她,“简兮,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你才会说,你不喜欢那个女人,甚至,你心里其实很厌恶?” 他能想象出那晚顾月如找她时,她脸上该有的那种表情,应该是冷之又冷。毕竟他也听她提起过,那个女人,还曾跟她爸爸交往过……后来不知为了什么,却费尽心机嫁给了简从文。她为了稳固简家主母的地位,生下了简天保……之后也可想而知,她仍不知检点,还敢大着胆子在外偷情……简从文不是傻的,发现后让她带着儿子搬出了简家大院。可他找人查过,简从文竟然没跟她离婚,还将客栈的经营权转给了她,他是真不在乎还是因为其他……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上?这一家子隐隐透着古怪,想起来就让他觉得不舒服。 关砚神情冷淡,眼前突然晃过简天保的那张脸,他目光一沉,不由想起他那天痴傻起来的模样……心想那样的女人,或许根本不配当一个母亲。 “日行一善,你真的很聪明。”她轻夸一句,顿了顿,问,“那你可知,我为什么要瞒你?” 他收整心绪,扬了扬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简兮解下背包,从包里拿出面包递给他:“你喂它,我去接点水,回来再告诉你。” 关砚白了她一眼,伸手接来:“怂不怂?这么小的狗也怕?”她转身后他却眉头深锁,怕狗?这可不像晚晚…… 简兮走远,他其实不懂,她只是一靠近就心里难受,可它刚刚用尽了力气来挠门,现在饿得头都抬不起来,又必须得有人凑近喂它。她不是怕它,只是不想靠近…… 她推开门,找到一只碗立刻跑了出来,这房间令她感觉压抑,很不舒服。 简兮拧开水龙头接水,水流细小,她手臂环着相机怔然出神,水溢出来的那一刻,眼泪吧嗒一声落进碗里。 情绪来得极快,她摘下相机连碗一起放在窗台上,快步朝关砚走去。 关砚向前猛一趔趄,手里的面包被撞掉滚落在地。 他膝盖跪地,一手撑在地上,她趴在他身后,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他刚想回头,就听她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硬邦邦的后背,他一动不动,被她彻底搞懵了。 …… 他回想起从前的一个片段。 “那个屋里太冷了,连个热水袋都没有,无衣,我怕冷,咱们一起睡吧。” “别,我把我的给你。”说着将自己怀里的热水袋塞进她手里。 她用力捏了捏,给他塞回去,转身就走:“我还是去找陈爷爷要一个吧。” 他丢下热水袋,赤脚下床急忙拦住她:“别,都这么晚了,爷爷应该已经睡了。” “可我冷。” 他最终妥协,拉她往回走:“那,那你还是上来吧。” 他分了床被子给她,热水袋也一起塞进她被窝里。 被子上沾有他的气息,她闻着心里好受多了,可也许是因为认床,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晚晚?”他叫她。 她停止滚动:“嗯?” 他翻了个身:“你怎么还不睡?” “无衣,我睡不着,我想听故事,你能给我讲故事听吗?” 他为难的想了想:“要不,我给你讲丑小鸭的故事?” “可这个我已经听够了,你能不能再换个别的?” 黑暗中,他皱着眉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很是忧愁:“可我只会讲这一个。” 她唇角弯了弯,伸腿将自己的被子踢下床,凑过去掀开他的被角,像只泥鳅一样快速地钻了进去:“算了,不讲故事了,不如咱们来玩亲嘴吧。” 除了陈无衣没人知道。 她小时候,是个真真切切的女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