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千秋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晰。唯独她的头上有一轮银色的月亮,洒落下的清辉,比寒霜还要冰冷。 这里绝对不会是摩罗山。既然不是摩罗山,她所在的地方又是哪里? 晏千秋动了动手指,只觉得自己浑身如同被马车碾过一般的僵直疼痛。她咬了咬牙,内心一阵阵的冷笑。 呵……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能让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若是被她看到了真人,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这人过几招。不过,即便是对这样的能力有所欣赏,她仍然要好好教训这人一番。 有什么就正大光明的来,这般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样子! 她刚有动作,只听得耳边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好似是铁链相互碰撞发出的音调。晏千秋身体蓦地一顿,熟悉却又令人惊诧的疼痛随着铁链的动作铺天盖地的向她席卷而来。她不可思议的低下了头—— 泛着寒光的钢爪死死的固定住她的琵琶骨,将她钉在了后面的墙上,锁住了她的身影,令她动弹不得。但凡有一点想要动的征兆,便是疼的她恨不能废掉这半边身子一般。 那比月色更要冰冷几分的面具闪现在晏千秋的脑海中。 一瞬间,寒气顺着她的脚底升起,顺着脊椎爬遍了她的全身。晏千秋觉得自己已经凝固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冥灵花快要开放的时候,她也见到了这样的月亮。那时候,她以为她所看见的都是幻象。如若真的只是幻象,她跑了这么远,难道都没能跑出冥灵花的幻术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只有一个原因,那时候她以为的幻象,其实根本不是。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传来,晏千秋眯着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可是她仍然什么都看不清。一切都隐藏在了黑暗之中,一片漆黑里有一双蠢蠢欲动的手,要将她遏制住,无论怎么逃也逃不出这暗色的牢笼。 晏千秋甫一出生就天不怕地不怕,从未有过她惧怕的事物,无论多大的劫难,她也习惯一笑置之,却唯独怕这样束手束脚,没头没脑! “谁在那里,给我出来!”晏千秋眉头微皱,看向了黑暗中的某一处。 若有若无的轻笑传来,黑暗中那个身影渐渐显现出来。银色的面具在暗中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那比深渊更深邃的眸光中不知是好笑抑或是讽刺,就这么直直的撞入晏千秋的视线中。 晏千秋狠狠的咬了咬牙,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你知道的呀。”那人语气飘飘然,如同天边一朵云晃悠悠的摇过来,飘乎乎的挠的人心头痒痒,却又在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人能遮得住你的眼睛,除了你自己。” 晏千秋愣了愣,这人对自己语气熟稔,想来应该是认识的人。可是她认识的人中,有谁有这样的本事?……没有,没有这样的人,唯一能够这么做的那个人也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思对付自己! “这里不是真实的。”这想法在心中过了百转千肠,晏千秋平静的思索着,良久开口,“能在现实中将我无声无息的转移,禁锢我的功法,基本没有可能。” 那戴着面具的人眼神中有着一闪而过的错愕,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晏千秋继续说道:“我醒来时琵琶骨上并无钢钉,灵气运转顺利,如果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不管怎么样都会留有痕迹,不至于如此。” “至于你出现的时候,好巧不巧,往往都是在我受到蛊惑,亦或者因有事情而神识不定。”晏千秋眯了眯眼睛,得出了结论,“这不是幻象,是引梦入境?” 那人没有说话,晏千秋觉得自己已经猜中了,却仍然有几分困惑不解:“你这么做为了什么?这样一个小小的梦境根本困不住我,你废这么大的功夫,究竟想做什么?仅仅只是用钢爪把我钉在这里,让我尝尝被禁锢的滋味?” 那这未免也太无聊了!一旦自己醒悟过来,这样的梦境根本不可能困的住晏千秋,若是妄图用这样的方法刺激晏千秋,那可真是事倍功半,活脱脱的吃力不讨好。 “你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个冷不丁的开口,语气冷冽堪比杀人的剑锋,裹挟着不经意的几分气恼。 晏千秋却愣了愣,“无论是幻象或是梦境,自然都是假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有几分好笑道:“难不成,你以为这是真的?你以为,这一个小小的钢爪就能制得住我?” “晏千秋。”那人忍不住又走进了几步,淡漠的瞳仁中终于出现了几分变化,“那你以为为何只是一个钢爪却让你如此疼痛,却让你半点功力也使不出来?你说这一切是假的,那疼痛可是真的?那钢爪可是真的?” 晏千秋眼见着那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直到走到了她的面前,透过银色的面具,那人漆黑的眼眸中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身影。 “那我,可是假的?”他蓦地执起了晏千秋的手,除却指尖的微凉划过她的掌心,那一双手掌其他的地方却是实实在在的一片温腻。 这样的触感…… “若这都是假的,”那人静静看着她,“那什么又是真实?” 那一刻,晏千秋只觉得头痛欲裂,她全身所有的感官都被完全屏蔽,一切声音一切语言一切画面都变成了黑暗。只有那银色的面具比月色更明亮,只有那手上的触感,那温热的触觉,仿佛是胸中的心跳。 扑通,扑通,真实又明显。 “扑通——” “放开!”晏千秋惊叫了一声,突而翻身坐起。再睁开眼时,无论是月亮,面具还是那手上的触感都消失的没有一丝痕迹。 她惊魂未定,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肩胛部,那里完好无损,哪里有什么钢爪?!这就是那个神秘人说的虚假与真实?!如果那算是真实,她现在算什么! 晏千秋觉得胸闷,想到被牵着手的感觉,恍惚间她真的以为那里真的是现实,而这才是她的梦境了。当真是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她又瘫回了石床上,看着黑洞洞的天空。酒葫芦打了个转,被她这一动一惊的,滴溜溜的就滚下了石床,滚到了一颗桃树下,安静不动了。 外面的夜风有些微凉,吹过来时让晏千秋微微湿了的衣服贴在了背上,更有几分透骨的寒冷。她暗自想了一会,抬手搭在了眼睛上。 过了一会,晏千秋幽幽叹了一口。 这次又在桃树下喝酒喝醉了。 不过,这次可没有人再会叫起她,或者将她背回房间。 都是顾愈明那小子,害得她心绪如此不安倒是又让那个歹人寻到了可乘之机,引梦入境,险些让她就陷在了梦境中出不来。是啊,无论是幻境或者是梦境,只要令人信以为真,那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晏千秋气不打一处来,从石床上蹦了起来。拎起了自己的酒葫芦,想也没想的就走到了石窟的前面。 石门牢牢的将里外相隔,顾愈明还未从中出来。 就为了一个功法,连师父也不要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点酒,还是被梦境刺激到了。晏千秋突然一脚踢上了石门,发出“咚”的闷响。 同时,嘴巴也毫不留情的张开,怒道:“你这个不听话的混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