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舒雁把餐桌上的碗筷收拢起来,搬运到洗碗机里清洗。
这种日常琐事请个阿姨来做当然更方便,不过谈致北极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只请了家政定期过来打扫,家里没有请全职阿姨,毕竟保姆房都已经改成了主卧。
方舒雁有空在家做饭的时候,做完就会自己收拾干净,倒也不算麻烦。大明星洗手作羹汤说出去有点令人惊讶,不过方舒雁觉得艺人也是人,有自己的生活细节没什么好奇怪的,对此适应良好。
金诚帮她把汤碗盘子送到厨房,熟练地拉开洗碗机的架子放锅放碗。方舒雁在旁边倒好洗碗粉,金诚放慢动作调试着锅碗的摆放位置,和方舒雁自然地闲话家常。
“昨天那群孙子是拿女性亲属喷脏来着,嘴里不干不净的,侮辱人的话翻来覆去都是那么个套路,你懂的。”金诚对她解释,“听不惯的一般都对骂回去,但致北你也知道,能动手绝对不废话,对面还放着狠话呢,他拎着人领子就往墙上撞,就这么动起手了。”
方舒雁动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倒洗碗粉:“骂我还是骂他亲人了?”
“都骂了。”金诚叹了口气,“双倍作死,那群孙子这顿打该挨。”
方舒雁把洗碗粉放下,转头看他:“致北除了手腕还伤到哪里了吗?我昨天没动手检查。”
没有。金诚摇摇头,顿了顿,低声说:“上次连累你也受伤,从那之后他就收敛很多,怕牵连到你,也怕让你担心吧。”
方舒雁无声抿了抿唇角,没接话。两人沉默一会儿,金诚主动换了个话题。
“阿姨怎么又住院了,最近情况不太好?”他问。
“嗯,在家里晕倒了一回,幸亏保姆及时发现。医生说情况不乐观,我想让她在医院里多住两天。”方舒雁说,叹了口气,“她自己特别不喜欢住院,最近又有点闹小情绪。”
“我妈身体也不太好,让她住院也总是七推八不愿的,其实就是怕花钱。”金诚理解地点头,朝方舒雁笑笑,“不过你已经是大明星了,不是那个要在酒吧唱歌养家的小姑娘了,阿姨用不着担心那么多的,下次我去看阿姨时劝劝她。”
方舒雁点头,充满感激:“那就拜托你了,帮我多和她说说。”
包在我身上。金诚痛快地保证,磨蹭了好一会儿,终于把寥寥几个锅碗摆顺,将洗碗机合上,转头看向清理水槽的方舒雁,微微出神。
第一次遇见方舒雁时,她还是个在酒吧唱歌的小姑娘,十九岁,站在台上扶着立麦支架,唱九十年代的港城老歌,声音清凌凌,辨识度极高,天生一双漂亮的含情目,里面却没什么烟火气,让他在动手打架间隙,都忍不住看过去好几眼。
他们和黑壳乐队打得很热闹,当时都混地下,糊作非为,没人顾及面子,打得激烈凶恶。啤酒瓶打着旋横飞过酒吧舞池,撞到另一侧墙上,乒乓乱响。玻璃碎渣和哀嚎谩骂声搅成一团,全酒吧的客人都在忙着躲闪,场面狼狈混乱。
她就那么站在台上,眼都不眨,无动于衷,旁若无人地冷冷唱刹那心动敢作一眼万年誓言吗。
金诚看她好几回,没空出时间靠近。再看过去时,却见谈致北将身边一个靠近的黑壳队员随手用吉他砸向地面,站在舞台正下方抬眼看,问她:“你不会逃命的?”
她恍若未闻,自顾自唱完整首歌,换伴奏间隙见台下谈致北还没走,终于垂眸望一眼,语气淡淡:“不唱满三小时,老板不结工资。”
谈致北疑惑地稍稍抬眉:“多少钱让你这么玩命?”
“二百。”
谈致北嗤笑一声,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竟颇有闲心地从钱包里抽出两张一百,折了两折扔到台上,朝她一挑眉毛:“钱替你结了,下去,我们要清场,不伤及无辜人士。”
台上的姑娘握着立麦,在新一首歌前奏的悠扬乐声中,语气平常地说:“卖艺不卖身。”
谈致北稍稍怔忡,而后忽然失笑。
金诚就那么远远地望着,望见一段别人的爱恋故事开头,刹那心动,而后胎死腹中。
他深吸口气,从洗碗机前站起身,对方舒雁说:“雁雁,我今天来之前看到网上的消息了,致北的粉丝都是被嫉妒心冲昏头脑,满嘴胡话。你少看那些话,都不是真的,再多人说也不是真的。”
方舒雁微怔,而后柔和地莞尔。
“这我当然知道。”她笑着说,“我又没怀孕,真怀了也肯定不会留下来。我和致北不可能共同养育一个孩子,她们都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