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晌午 潮海市白塔区公安分局里一派热火朝天,头天晚上刑警大队联合特警端了一个持/枪绑架团伙的老窝,抓获嫌疑人七个,收缴违禁枪/支弹/药若干,解救人质两个,紧接着就是连夜审问做笔录,所有人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一夜未眠,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傅秋谷红着两个眼珠子从审讯室出来,同样是熬了一宿,别人都已经憔悴狼狈,胡子拉碴,可人家愣是依旧一脸妖孽横生,下巴颏干干净净的,只有眼睛因熬夜有些微微泛红,衣领处也被扯的有些凌乱,竟然有那么点儿放荡不羁的劲儿。 他三步两步回了办公室,拿了自己的马克杯满满接了一杯水,一仰脖咕咚咕咚就开始往下灌,喉结滚动出性感的弧度,接二连三都不带喘气儿的。 “呵——”咽下最后一口水,傅秋谷长长地出了口气,仿佛一夜的懊糟烦闷全都被这口气重重地吐了出来。 解了两道衬衣领扣,线条漂亮凌厉的锁骨在小麦色肌肤的衬托下愈发硬朗。 走到办公桌前,看着桌子上那堆厚厚的材料,傅秋谷随手扒拉了两下头发,寸断的发碴摩擦过手心,痒痒的,他不自觉又挠了挠头皮。 “傅队。”随着一声敲门动静,身着制服的女警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文件夹,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傅秋谷。 “嗯?”傅秋谷从一大堆资料里抬起头,一眼就瞅见了女警抱着的文件,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还有啊?”他抱怨。 女警看到傅秋谷那个样子,噗嗤一下乐了,脸颊红红地走进来,说:“这是最后两份了,忍忍吧。”她说着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然后要走不走地站在那。 傅秋谷哦了一声,接过来开始翻看,没再看女警一眼。 女警眼底闪过失望,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傅队早晨没吃饭呢吧。” 傅秋谷应了一声,抬眼看了看她,然后笑了,桃花眼尾就算不笑都自带三分风情,更何况是现在:“你请我啊?”他调侃着说。 女警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原本就泛着红,此刻更是热辣辣地,不自觉低下头小声说:“好啊。” 傅秋谷看了看表,眼底依然带着笑意,但说出的话却完全不解风情:“快中午了,一会儿还是吃食堂吧,前几份口供都有出入,这些人里还有人在撒谎,下午得轮班继续审了。” 姚忠臣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女警红着脸和眼悻悻地从队长办公室里走出来。 “你就坏吧你,一天到晚撩猫逗狗的。”姚忠臣走进来“啪”地又扔给他一叠文件。 “啧,怎么还没完了!”傅秋谷一脸绝望地拿过文件打开:“我每次跟个姑娘说句话,你就说我撩,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撩了。人一个小姑娘,脸皮那么薄,给你你好意思硬怼回去啊。” “呦,这怜香惜玉的,你可拉倒吧,门口还蹲着一个呢啊,你对人家可硬气的很,你别忘了。”姚忠臣说着从饮水机里取了个一次性水杯开始一杯杯地给自己灌水,审了一宿,铁人也扛不住,没吃饭只能喝水顶饱。 一听他这么说,傅秋谷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还没走?” “没,仨小时了,我们几个轮班出去劝,谁都不好使,要不不行你就出去见人家一面,你不是也说小姑娘脸皮薄,就这么晾着人家,不好吧。”姚忠臣捏了水杯扔进垃圾筐,转脸儿看见傅秋谷的下巴,不自主摸摸自己的,结果被扎的瞬间缩了手:“我说你是吃什么长大的,一天一宿不合眼,你这胡子怎么一点都不见长?”他说着还伸手去摸了摸傅秋谷的下巴,光溜溜的。 “滚蛋!”傅秋谷一巴掌拍下去:“我撒尿的时候顺脚刮的。你们谁都别搭理她,时间长了自己就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性格的我真心不来电。” 姚忠臣感慨果然帅哥也是需要保持的,还以为人天山童姥呢,没想到是夹泡尿的功夫臭美美来的。 他们说的门口那姑娘姚忠臣知道,那是傅秋谷他妈给他介绍的对象,跟傅家算是世家,爹妈都是检察院的,她现在也被安排进了市政府坐办公室,二十来岁,研究生学历,身材高挑气质出众,很漂亮的一个姑娘,姚忠臣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哪不满意。 真是眼界高到了脑袋顶。 傅秋谷烦躁地捏捏眉心,他求助姚忠臣:“姚哥啊。” “干嘛?”姚忠臣警惕地看他,这货一叫他哥就没好事儿。 “帮我打个午饭呗,你看我这情况又出不去。”傅秋谷嬉笑着把自己的饭盒拿出来。 不得不说傅秋谷这张孽障脸真的很祸国殃民,他眼角抿出三分诚意五分笑意,锋利的唇线微微上挑,英俊中透着股子说不出的骚气,撩人的很。 姚忠臣举手投降,对着这张脸,就连他这个大老粗都没抵抗力。面前这人年龄比他小,资历比他低,但人家现在就是稳稳坐住了刑侦大队大队长的职位,要皮相有皮相,要能力有能力,要家世有家世,这种明显下基层镀金攒资历的二代,很少有像傅秋谷这样干活儿干到大部分人都竖大拇指没脾气的。 所以年纪轻轻的他越过了老资历的姚忠臣直接占了大队长的这个坑,三年跳两级,如今正科待遇,姚忠臣也算是服气的,虽然偶尔还会酸他两句。不过系统里都是这样的,这个坑他不占自然会有别人来,反正怎么轮都不可能轮到没门路没后台的姚忠臣身上,好在傅秋谷干实事儿,比来个混吃等死的棒槌强得多。 姚忠臣打饭回来路过门口,看到那长发白裙的姑娘还在楼门口的阴影里站着,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显然是哭了。 他目不斜视地进了办公楼,心中感慨了一句,这人比人气死人啊! 进屋把饭往他办公桌上一撂,动静挺大,傅秋谷正歪在椅子里,俩腿大爷似地翘上桌子,斜斜叼了跟烟,由于看资料看的专注,舌尖不自觉地扒拉着烟嘴儿,烟灰散落一身一地,原本是颓废的邋遢做派愣生生被他凹出了不拘小节的气质,简直看着就眼气。 被他这么一震,傅秋谷从资料里扒出条缝,先提鼻子闻了闻,然后皱了皱眉:“大烩菜啊。” “不愿意吃拉倒。”姚忠臣正仇颜仇富呢,这会儿不乐意惯着他,伸手就要去拿饭盒。 “哎哎哎,别啊,一天一宿我就啃了个面包外加一根火腿肠,都饿秃噜了,烩菜就烩菜吧,总比饿着强。”傅秋谷屈尊降贵地伸手够饭盒,那不情不愿的劲儿把姚忠臣气的牙直痒痒。 “你家不是有厨子保姆么,又不是没送过饭。”姚忠臣顺手打开自己那盒,随手抽了个文件边吃边看,还不忘酸他两句。 “你以为我不想啊。”傅秋谷接的顺口:“这不不是时候么,他们一来就唠叨,我这都忙成狗了,他们来不是裹乱么。”他说着大大扒拉了一口饭吭哧吭哧地嚼着,眼睛不离卷宗。 他这么一说,姚忠臣又没脾气了,要么说傅秋谷这人会办事儿呢,虽然名字听着颇有几分斯文气节,但这人着实跟名儿差了十万八千里,滑头的很,上至市局领导家属太太,下至地痞流氓扫街阿姨,随便哪撮人,都能扒拉出他认识的,而且对他印象都特好。 就说局里,谁都知道他是个二代公子爷,穷讲究,毛病多,娇气的很,但没人烦他,还都特乐意惯着他,就因为嘴甜会办事儿,一哄一个准儿,更重要的是人家心里有谱,正事儿从来不胡闹。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只有纸张的翻页声以及咀嚼声。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动作。 “喂妈。”傅秋谷嚼着饭含糊回答。 傅妈妈:“吃什么呢这是?” “吃饭啊,什么事说吧。”傅秋谷说着又填吧了一口。 傅妈妈:“吃的什么啊?几个菜,哪定的啊?” 傅秋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个食堂你还问几个菜,我还能吃出满汉全席来。有事儿说吧,我上班儿呢。” “这孩子。”傅妈妈被他逗笑了,抱怨了一句,说:“青青要回来了,明天下午的飞机,我在都城开会呢,你爸在香港出差,你去接一下。” “青青?咳咳咳!哪个青青?”傅秋谷一口粉条呛了嗓子。 傅妈妈:“什么脑子啊你,在咱家住了四年的那个常青,小时候你还老带着出去玩儿呢,这就忘了。” 他这么一说傅秋谷倒还真想起来了,不过想起来的第一幕却不是那小女孩儿跟在屁股后面哥哥地叫,而是她羞怯地站在自己面前,扣着指甲嗫嚅着说:“秋谷哥哥,我喜欢你。” “哦,想起来了,她……走六七年了吧,怎么忽然回来了?”傅秋谷放下筷子,抽了纸巾擦擦嘴。 “八年了,上完学就回来了呗,这还用问,别忘了啊,明天下午五点半的飞机,你先把她接回来,等我跟你爸回来再说。记住啊,见了面管好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懂吗。”傅妈妈那边可能也很忙,有人在一直催她。 他知道他妈说的是什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又不是傻。”然后挂了电话。 “青青……”姚忠臣盯着卷宗,但话音却是阴阳怪气的。 “别闹,是我妹。”傅秋谷扔下手机,赏了他一个教科书式的白眼。 “哦……”姚忠臣又拉长音调哦了一声,然后懒得搭理他了,也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