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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身量修长的赵昀翼默然而立,手里提着个四肢挣扎不停的孩子。

鸦青色菖蒲暗纹锦衣,玉带勾勒得一丝不苟,墨色长眉之下,秾艳如桃李的凤眸依旧凝霜淬冰,锋芒毕现。

他朝她这边望过来,那孩子也是冲她在喊。

这孩子……

“小姐,是如意楼前抢了您玉佩的孩子!”菱枝已然认出来,想起当日情形,仍有些义愤填膺,“他不会是又偷偷抢了别人东西,被殿下抓个现行吧?”

殿下?圣驾已离开金陵,留下的唯有七皇子殿下一人可称为殿下,苏寒泓观其容色,想到妹妹苏莺时投入太子怀抱之前,对其赞不绝口的话,当下便笃定,这就是七皇子。

“殿下!”苏寒泓匆匆越过徐琬等人,匆匆上前,笑得极为殷勤,却又拿捏得恰到好处:“草民苏寒泓,是琬儿的表哥,也是她的未婚夫婿,敢问殿下,这孩子犯了何事?草民愿意代劳,将他送去衙门审问。”

他声音不算高,徐琬却也听得清清楚楚。

“表哥太过分了!”苏竹君气得想打人。

“表哥为何要坏姐姐清誉?”徐珊不解,在她心里,苏寒泓是君子,不会这般胡乱说话。

隔着数米远的距离,徐琬清晰看到,赵昀翼薄薄的唇动也未动一下,倒是将手里提着的阿城放到地上,扣住肩膀,漆眸带着疑惑,越过苏寒泓望过来。

在这金陵城中,苏家也算是中等殷实之家,仗着是徐家姻亲,在知府面前也有几分薄面,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彻底无视。

脸上堆砌的笑意,渐渐有些挂不住。

见他如此,徐琬心头因他胡言乱语生出的火气,登时烟消云散,乌亮的眸子里甚至泛起星星闪闪的浅笑,如碧波之上,被涟漪揉碎的星辰辉光。

她款步上前,冲七皇子施了一礼。

刚站直身子,便听头顶传来一道沉肃嗓音:“他是何人?为何自称是你的未婚夫婿?近日事务繁多,未必能等到你成了亲再赴任。”

听殿下的意思,即便她成了亲,也是他宫里的女官?他既这么缺女官,就寻不着旁人了?传闻不是说,他从来不要女子近身服侍的?

徐琬心里有些乱,又不由自主生出丝丝不该有的期许。

时至今日,徐琬自己也没明白,她去七皇子身边究竟是做什么差事,他也没派个教习嬷嬷来指点一二。

不论是添茶磨墨,裁衣绣花,还是排兵布阵,她全都不擅长。

兴许,他是看重她皇商之女的身份,想让她帮着打理他手里的产业?若果真如此,还不如直接使唤她爹爹。

茫然间,徐琬眸光扫过阿城,登时灵台清明,他一定是想让她去主导兴建女学!

“殿下,此人是徐琬表哥,但徐琬并未与之定亲,近日也不会同任何人定亲,断不敢误了殿下吩咐的差事。”

“殿下,人跟丢了!”谢清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气儿还没喘匀,见到徐琬,登时脸上神采绽放:“徐姑娘!啊不,徐女官,这么巧?往后在殿下身边共事,便能天天见到徐女官了!”

徐琬冲他微微颔首,笑得勉强,如今每逢见着谢清玄,她就想起七皇子敲打她的那些话。

她是商户之女,高攀不上武宁侯府。

眼下成了正六品的女官,谢清玄会不会又觉着门第之差不是问题了?可她要如何让他们明白,她真的没有高攀侯府的心思?

高攀?徐琬微微抬眸,眸光扫过赵昀翼刀削玉琢的下颚,心口一紧,七皇子天潢贵胄,更是她不该肖想之人。

“秋闱在即,考官们当认真遴选才子品学。”赵昀翼一字一顿,慢条斯理道,“清玄,去知会一声,苏氏寒泓,信口雌黄,阿谀逢迎,不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