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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治安这种大环境的问题不是某一个人能解决的,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国家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屡次严打全面禁枪才逐渐改善了这个大环境,更何况她一个普通人。
余思雅很清楚,她目前没法改变这一状况但她又很不甘心什么都不做。今天遭罪的是张剑英那下一个是谁?不认识的陌生人,又或是清河鸭的职工她的家人乃至她自己?谁猜得到呢?在这种环境下没人能够独善其身。
思考了许久余思雅直接去了市政府。
她运气还不错高市长刚好送走了一个客人正巧有空。
见到她,高市长有些意外:“小余同志,你怎么来了?农业厅的考察团还没回来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许秘书说的。
许秘书点头:“对还没回来。”
余思雅笑了笑说:“高市长姚厅长一行去丰宁市考察养猪合作社的情况了我不大了解这个就没跟着去。”
“这样啊小余同志,请坐养猪合作社是什么?”高市长感兴趣地问道。
余思雅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构想以及目前丰宁市所做的尝试。
高市长认真听着等她讲完后才道:“这搞合作社家家户户都养猪,以后猪肉会不会太多了点?”
高市长的顾虑也不是没有缘由。目前农村的状况虽然较之前些年好转了许多不少人家能够解决温饱问题了。但天天吃肉无疑还是件很奢侈的事。
而且现在交通运输不便,冬天还好,要是天气热的时候,这么多猪肉根本没法远距离卖到其他省份,只能附近的地区消化。可人民的消费水平还没提上来,短期内肯定消化不了这么多肉。猪长肥之后不杀,一直养着,生长会变得缓慢,再养下去可不划算。
而且这种养猪合作社虽然也带有一定的集体成分,但不在统购统销的范围,只能自己找出路,卖不出去只能自己兜着,一个搞不好反而会成为农民的负担。
余思雅听完这话笑道:“高市长,这个我们清河鸭跟丰宁市政府达成了协议,如果丰宁市的养猪合作社能够办起来,提供大量的猪肉,我们将在那边建个火腿肠厂子,有多少猪肉都不是个事。”
高市长幽幽地看着余思雅:“小余同志,我们省城也可以建火腿肠厂的嘛,咱们这边一样有广大的农村地区,能够发展养猪业,还有通往全国各地的火车和附近几个省的公路。”
余思雅没料到高市长会说这个,摸了摸鼻子:“要是有很多猪肉也不是不可以,又没规定只能在一个地方建火腿肠厂子。”
反正养猪得先买饲料,他们清河鸭怎么都不亏。若是高市长愿意搞这个,余思雅自然不会反对。
高市长只是说说而已:“既然丰宁市已经先开始搞了,先看看他们搞出来的效果吧,要是可行,回头也将这种模式在省城推广开来。”
余思雅微笑点头:“高市长说得有道理。先看看吧,应该年底丰宁市那边就会初见成效了。到时候他们的经验可以直接借鉴过来供咱们使用,也省得再走弯路了。”
高市长颔首,笑看着余思雅说:“你们黎市长听到这话可是要说你这小同志胳膊往外拐了。”
余思雅不承认:“高市长,怎么能这样说呢。大家都是省人,都靠这方水土养活,你们也都是人民的好干部,为的都是将工作干好,分什么你我彼此,各地相互学习,彼此借鉴,共同进步,这才是我们大家的目标。我相信黎市长也是这么想的。”
“你这小同志滑不溜秋的。”高市长摇摇头,“小余同志今天是有什么情况要向我反映吗?”
听到这话,余思雅收敛了笑容,郑重地说:“高市长,我确实有件事想向你反映。昨天下午四点多,我们清河鸭省大门市部的两名职工在去存钱的路上遇到了两名劫匪,对方应该一早就盯上了我们,摸透了我们每天存钱的规律,上来就去抢装钱的包。好在员工反应迅速,死死抱着包,又惊动了其他人,才没有让对方得逞,但我们的两名职工,一个受了轻伤,一个如今还在医院住院!”
高市长的脸也冷了下来,气得用力狠狠一拍桌子:“太不像话了,光天化日之下大街上就敢出来抢劫,眼里还有没有法律!”
余思雅长叹了一口气说:“不止如此,随后我还从其他职工和公安局了解到,最近两个月,各种小偷小摸抢劫乃至侵犯妇女的恶性事件都在逐渐增多。如果不加以管治,这种情况恐怕会愈演愈烈。”
这还只是刚刚有苗头,要遏制,还相对比较容易。别的地方,余思雅无能无力,但她生活的省城,她还是希望能够努力一把,让上面的人早点注意到这个现象,不要让事态恶化,以至于出现无法挽回的损失。丢了财物可以挣回来,可死了的人却不会复活,被侵犯的女性一辈子也没法抚平这种创伤。
高市长揉了揉太阳穴,头痛地说:“小余同志,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也有所了解。但就短期来说,市里面也没有很好的良策,能够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小偷小摸,抢劫点东西,抓起来关几天,训一训还是得放回去。这些人过阵子手痒了又可能再犯。
余思雅明白高市长的意思。现在上面还没相关的政策,省城也不可能擅作主张,强势严肃处置这种情况。
而且这批人里固然有那种十恶不赦,心肝都黑透了的东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更多的是迷茫、随波逐流的年轻人。他们找不到工作,没有收入,也没法找对象,甚至还可能遭受家里人、邻居的白眼,有时候抢劫、偷窃也往往只是一念之恶,甚至有的是为了生存。还有一部分人是看别的人靠这种犯法的手段获得了难以企及的财富,也跟着生出了歹念。种种情况很复杂,也不能一概而论。
“但这个问题不能不管啊,如果任凭这种情况下去,他们会更有恃无恐,以后这样的事件会越来越多。”余思雅担忧地说。
高市长沉默了一会儿说:“小余同志,你反映的情况我知道了,这样吧,市里面再统计统计,开会商讨,看看能不能提出解决的方案。”
余思雅有些失望,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高市长也是人,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
“好的,谢谢高市长。如果有什么进展,或是我们清河鸭能做点什么,高市长你尽管吩咐。安定的治安环境关乎着我们每一个市民的人身财产安全,我们也非常愿意尽一份力!”余思雅诚恳地说。
高市长有些感动:“好的,小余同志,你的心意我明白,如果有需要,市里会找你们。你也不用担心,要相信政府,相信党。”
从市政府出来后,余思雅的心情还是很沉重。八、九十年代的治安坏到哪种程度呢,现役军人当街被打死,一个农场的男人都被杀,女人全被侵犯,无人能幸免,戴着金耳环上街有可能会被人出其不意地连同耳垂一块儿拽下来,河里偶尔会出现浮尸,戴着戒指的手指不见踪影。劫匪猖狂到在汽车或火车上明目张胆的抢劫,这是个为了几十块钱就可能铤而走险的时代,可悲又可恨。
余思雅心里的苦闷无处可说。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报社门口,迟疑了片刻,余思雅踏步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路明惠给她倒了一杯水,担忧地看着余思雅,“我看你情绪不大对。”
余思雅握住水杯,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将昨天下午的事说了一遍:“……好在他们人没事,不然我真是没法面对他们的父母。”
“关你什么事,这是意外,人生中处处都有意外,余总,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路明惠劝了余思雅一句,遂即叹道,“不过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意外比前两年似乎多了不少,你这样的年轻好看的女同志晚上早点回去,别在外面逗留,不安全。”
余思雅抬头望着路明惠说:“路主编,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一切?”
路明惠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怎么改变?这些人天天在大街上闲逛,兜里没钱了,可不得想方设法找找门路,正路找不到,就只能走歪门邪道了。”
说到底还是社会上的闲散青年太多了。余思雅总算明白为什么后来各国政府都那么重视失业率这个问题,这不光是经济问题,还是影响社会安定的重要因素。人不能没工作,长久没事情做,人就容易废了,还可能会被带上歪路邪路。
“那就这么算了吗?如果这种行为不加以制止,以后恐怕会越来越多。”余思雅心里发苦,很明显,大家现在还不是特别重视这个问题。如果她不是有特殊经历,知道未来的发展趋势,她也料想不到,短短几年事件,社会的治安就会崩坏到何种程度。
路明惠倒是没余思雅这么悲观:“余总,也许过阵子就好了,你也别太担心了,以前治安不一直挺好的吗?”
好起来得等一二十年后了!
既然他们都不是特别重视这个问题,那能不能想办法让全社会意识到这一点呢?只有先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大家才会群策群力想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
余思雅心里冒出来一个想法,她问路明惠:“路主编,你们能不能做个这方面的专题报道。将今年省城的犯罪率跟过去十年做个对比,尤其是恶性事件?着重反映一下今年的治安问题,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新闻吧。”
别的余思雅不懂,但她清楚,明明白白的数据对比,再加上几个特别恶劣的犯罪事件,这样直观,更富冲击性的报道多少能警醒一些人。
现在百业待兴,大家忙着发展,对社会稳定、犯罪这块还不是很注意,估计暂时也没人做这样细致的统计和对比,那就由省报来开这个先河吧。省报的新闻也能够让省里的领导看到,了解到具体的情况。
“做个专题吗?”路明惠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我想想。这个专题恐怕得报道好几期。”
这种新闻一旦报出来肯定会引起热议,毕竟是关乎每个人的切身安全。所以不可能就光报道一个犯罪对比就完了,肯定还要有后续的相关报道。
余思雅双眼蹭亮地看着她:“路主编,咱们可以争取先做一期试试吗?如果反响不错,有意义,再细化报道,从面到点。如果反响平平,没激起什么水花,那也可以就此打住。你看行吗?”
路明惠转着钢笔看她:“余总,我看你要不来干我们这行得了。你这么热心,想法又这么多,认识的人还不少,天生就是干我们这一行的,你要来,我们总编肯定特别欢迎。”
余思雅哭笑不得:“路主编,我跟你说认真的呢。”
路明惠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也是认真的。你比咱们很多人都更像一个新闻人,要是能跟你一起共事,一定很有意思。”
但路明惠也是说说而已,她当然知道,余思雅不可能放下如日中天的清河鸭,丢下几千职工不管,到他们报社做个小记者。就是她自己愿意,估计辰山县政府也不会答应。
放下钢笔,她认真地看着余思雅说:“你说的这个事我会拟一个方案,交给总编审核,如果总编同意,那我们就着手调查。”
余思雅欣喜地看着路明惠:“路主编,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路明惠往后靠在椅子上,笑眯眯地说:“谢什么?就像你说,这是关乎我们每个人的事,我们谁也没法保证咱们的亲人朋友,乃至我们自己不会是下一个受害者。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有一份力就出一份力,即便改变不了什么也问心无愧了。”
余思雅从路明惠身上感受到了一个新闻人的执着和坚持,心里微微发热,她不是一个人,也有无数的人在试图改变这个世界。所以若干年后,他们现在这个落后、混乱,一穷二白的国家才会变得越来越好,屹立世界之林不倒,再创新的传奇。
路明惠是那种言出即行的人,过了两天,她就带着一个叫孙华英的年轻女记者到了余思雅的办公室。
“余总,又见面了,这是我们报社的记者孙华英同志,这次跟我一起出来采访。”路明惠先介绍了一下新人,然后才道明目的,“总编已经同意了我的方案。你让我报道的,你可得帮帮我。”
余思雅听到这话,又高兴又好笑:“好好好,我们的路主编需要我帮什么忙,你尽管说,只要能做的,我绝不推辞。”
路明惠其实是开玩笑,她过来主要是通知一下余思雅这件事,同时也是想了解一下门市部的这个案子:“就先说说你们的抢劫案吗?人抓到了吗?我看看你们这个案子有没有典型意义。”
余思雅摇头:“不清楚呢,市局还没消息。实不相瞒,这几天存钱,我们门市部都是四五个职工一起出动,男职工全部一起去。”
这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但短期内余思雅也没其他方法,钱不存银行,放在店里,一天比一天多,让人知道了更不安全。
“人多也好,安全。”路明惠表示理解,“那我去市局问问,顺便了解一下今年和前几年的犯罪案件,将数据拿到手,再做详细的比较分析。”
余思雅听说她们要去市局,心里一动说:“我也跟你们一块儿去吧,正好了解一下我们的案子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