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每次同岸小真的接触都令人印象深刻,但某一天,当沈石渍站在楼门口久违看见岸小真轻快得骑上自行车,向着远方驶去时,也会发呆似的想起她和岸小真其实并没有过多地来往。
扳着手指头数,无非就是刚见面时的那一顿饭,大雨下公司前的闹剧,还有零散的些许邂逅。
也就是说,她和岸小真现在保持着一种较为疏远的朋友关系,属于在楼里见到会打声招呼聊上两句。
虽然不知道岸小真是怎么想的。
沈石渍笑笑,微微点头,随即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反正,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她个人对此倒是很满意。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沈石渍并没有被岸小真的到来影响。她维持着自己一贯的作风在生活——简单来说就是什么事都要自己来,毕竟她之前就是这么过来的。
从始至终,再累也好,喝再多酒也罢,父母的唠叨和来自同龄人的压力最终都会消解在忙碌的生活里,很痛苦,可是身体早已累得没办法抱怨。
自顾自承担一切早已经成为了沈石渍的肌肉记忆。
所以她才会在这天中午从公司匆匆赶回家,从地铁到家的半路上低血糖犯了一会,她双眼发昏,必须得蹲在地上缓上一会。
这个时候她本该就着咖啡吃公司食堂的简餐,但手下实习生的出错让她不得不耐下性子说:没事,还有时间弥补,你们先做,推一推进度,我回家取一下资料。
她很想发脾气,但看见二十出头的实习生脸上已经布满愧疚,于是只得把这些情绪都咽了下去,吐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善解人意的温和话语。
不是想这么做,而是不得不。
可以的话,沈石渍也想做个不负责任又任性的上司,把这种事扔给随便一个人,自己在办公室里睡上一大觉。
这个念头直到拿完东西准备坐电梯的时候还在沈石渍脑子里跟蜜蜂似的不停响着,吵得她心烦。
电梯门开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很慢、很轻,沈石渍踏进电梯,一扭头就看见了岸小真也跟了进来。
岸小真在这个点看见了沈石渍,感到些许意外,她扬起眉毛,站在了沈石渍对面的另一个角落。
还没等她开口沈石渍就随口说:“我就回来拿个资料,现在还得回公司。”
也不知道是在解释什么,沈石渍见岸小真点点头没说什么,心想自己干嘛说这些多余的话。
电梯在三楼停下,门开后空无一人,在这个间隙岸小真突然开口问:
“十字小姐,我们算朋友吗?”
电梯门合上,沈石渍愣了下回:“当然算啊。”
岸小真顿了下,继续说:
“那朋友间就该互帮互助。”
接着她就突然把自己背着的邮差包递给了沈石渍说:“你能帮我拿一下这个吗?”
沈石渍下意识接过抱在怀里,岸小真就蹲下来开始系鞋带。
哪怕电梯都到了,岸小真的动作还是不紧不慢。沈石渍只好站在电梯口挡着门,过了会岸小真才站起来,她接过沈石渍怀里的包,路过她离开前说了句:
“我现在欠你一个人情,你什么时候要我还都可以。”
岸小真背好包,最后留下一句:
“毕竟我们是朋友。”
沈石渍站在那发愣,许久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岸小真这个小孩套路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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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又过了几天,天气骤降,沈石渍这些天本来就没怎么休息好,大姨妈来的时候痛得她在开会时直接把一沓子资料甩在桌面,吓得部门里一帮人刹那间安静下来看着她。
沈石渍平时不怎么发脾气,除非流程出了什么重大纰漏,她才会沉下脸来,什么都不说,用难以言喻的压力散发着她的不爽。但也仅此而已。
部门里从来没有人见过沈石渍的爆发,她总是默默承受住一切。
而当沈石渍就这样维持了片刻,谁都不敢说话时,坐在她旁边的顾晓夏这才看见她的双腿在抖。
她立刻站起来扶住沈石渍,沈石渍虚脱般倒在她身上,晕倒前的最后一句居然还是带着歉意的:“不好意思啊,我下午好像得请假了……”
沈石渍后来也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家的了。
应该是顾晓夏开车送她回来的,临走前她说沈石渍身子烫,给她量了体温,发现她果然发烧了。
于是她给沈石渍备了水和退烧药,说了句“老大我实在是不会照顾病人,我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的!我先回去工作了!”就走了,沈石渍晕晕乎乎地睡到了晚上七八点,这才徐徐醒来。
她醒来以后觉得喉咙烧得慌,于是起来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走路虚浮不说,走两步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冷汗频出。
沈石渍咬咬牙,努力向着厨房去的时候眼前忽然一花,闪过某个人的脸庞。那人平静地说,十字小姐,你说的,我们是朋友。那高大身影看起来似乎很是可靠。
——不行。沈石渍,人家有人家的生活,别给她添麻烦。你都这么大了,生个病还不会自己处理吗?
毕竟,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