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李铂办事当真利索,没过多久佟蔚蓝的新身份便派了下来。当看到还真是自己名字的几个字时,心里的感觉不言而喻,因为这个可以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是当真存在过的。不知道李铂花了多少钱找人办事,如果在自己那个年代,办个身份,户口的话,起码要上百万。李铂肯这般为自己办事,与李富贵的面子是分不开的。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的命也算不错,在一个陌生世界,能碰到李富贵这样的人也算是一种运气。 她正手持毛笔,在宣纸上画着蓝花,但是脑海里却出现了那张平时总是在自己面前晃荡的“无赖”脸,她心里还是一甜。 “阿蓝妹妹想什么呢,竟笑成这般?”李梦琳本想找她问问李富贵的事,没想到进屋看见她这样子。佟蔚蓝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这李梦琳真是不拘小节,连门都不敲,想吓死人? 佟蔚蓝自然的放下手中的笔,抬头道:“我只是突然想起前两天在后院翠微不小心滑了一跤的样子。” “噢,是这样啊。”李梦琳有些扫兴,这丫头定没说实话。她一低头看到了佟蔚蓝笔下的蓝花时,眼前一亮,快走几步绕到她身边,心中暗暗称奇,这画莫不是她画的?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已有此等画工,实在了得。 再看看身边拿着笔准备继续画画儿的佟蔚蓝,笑问道:“阿蓝妹妹学画几年了?” 佟蔚蓝也知道她心里肯定是奇怪自己年纪小却能画出这种画,想了想后,眨眼道:“三岁学画。”我就骗你,反正李富贵也知道我会画画,而且三岁的事情你们到哪去查。 “三岁便能执笔?阿蓝妹妹定是出自书香门第。”李梦琳摩挲着她的画,心里却想着佟蔚蓝的身世应该再与李富贵确认一下,当初她想的是既然是堂哥带来的无依无靠之人,又如此宝贝,以后纳她为妾就是了,但是现在这丫头的的执笔气质与笔下的书画风范,别人不懂她自是略知一二,这笔工虽然还稍有欠缺,但是若没个十年功力定不能画出此般神韵,看她样貌确是十二岁左右,那只能说她在这上面的确是天赋异禀。 佟蔚蓝看她半天不说话,于是又低头继续画了起来,这个身体的胳膊已跟自己完全融合,简单的画下来,不成问题。只是还需要一段时日,待再练个五六年,没事帮人写写字,画画儿,卖卖钱财就不用完全依靠李富贵了。 李梦琳心中打定主意后,转身离开书案朝门外走去,边走边笑道:“既然妹妹如此用功,我先不便打扰了。” “嗯,那妹妹就不送姐姐了。”她头也没抬,集中精力想把这幅画完成。 李梦琳本该跨过门槛时,顿了顿,道:“不知妹妹之前拜的哪位师傅?”佟蔚蓝心道这个李梦琳还真是心思缜密,停下笔后稍有尴尬道:“家师只是一个普通的秀才。”李梦琳也不知她说的真假,但是看她一脸无辜之色,也不好再问,径直走了出去。 待她路过临枫院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阵笑声。走进院子一瞧,竟是李富贵再与李梦芝说说笑笑,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而李梦芝原本病怏怏的脸上因为李富贵的逗笑,染上的片片红晕。 “堂哥,你真是坏透了,当年那张麻子都不知道吃了你多少亏,都成了婚还饶的你这般戏弄,你也要想想人家的娘子啊,别逗过了头。”李梦芝用手帕微掩着粉嫩红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张麻子都成婚了,还没事欺负人李大爷家的小闺女,我若是时不常的给他点教训,岂不是也对不起人家小娘子和那满月的儿子。”李富贵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地扇着扇子给自己降温。 从院外托着冰瓜盘的翠巧一进院子,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李梦琳,连忙大声叫道:“二小姐!” 她这一叫让院子里的李梦芝一下拘谨了起来,赶忙起身绞着手绢一脸低眉顺从之像。李梦琳早知她什么样,也不捅破,只是看着李富贵道:“富贵哥哥,咱家刚开的馆子今儿上新菜色,咱们去尝尝鲜儿如何?” 李富贵一听她说可以吃好吃的,连忙起身跟着她离开了临枫院。走时还不忘跟李梦芝抱歉:“待哥哥我先替妹妹尝尝味道,稍后有好的再带回来。” 待二人一离开,李梦芝一把推开桌子上的冰瓜,吓得翠巧一下跪倒在地。 “翠巧。”她脸上阴郁无比,“进屋磨墨,我要给大哥写信。” “是。” 傍晚,李富贵就拿着一包烧鹅进了佟蔚蓝的屋里。一进门就瞧见她一手转笔,一手托腮,不知道想什么呢。 他把烧鹅放到桌子上,随手一打,一股子香味就传进了佟蔚蓝的鼻子里。 “好吃的烧鹅啊,真香,要不是我肚子饱了,再来一只都没问题。” 佟蔚蓝的鼻子动了动,目光也寻了过来,一眼就看见李富贵拿起烧鹅腿准备往嘴里送。放下手里的笔,一下子蹿到桌子前,一把就抢下了他手里的鹅腿塞到嘴里,咬了一口吧唧道:“这块肉可最好吃了。” 李富贵看到她的吃相觉得恶心,把另一根鹅腿摘了出来,放到一边,慢慢地给她撕起肉来。 他弄的一手油也不在乎,还边撕边道:“今儿梦琳跟我说你有画工底子,觉得这种本事得发掘一下,所以打算给你找个师傅。” 佟蔚蓝哽了一下,没想到这李梦琳的行动力还真快。 其实拜师傅这事儿是李富贵天天催李梦琳办的,当时佟蔚蓝在他面前显露了对字画的本领之后,他很是奇怪的,但是对于诗书字画,他完全没有概念,只想的是“天赋异禀”几个字,所以也没多想,只是觉得别耽误了,让她有好的条件话,更多的去接触才不枉老天给的本事。 见她不说话,他又道:“我觉得也合适,一来梦琳本就不是拘泥于规矩的人,她打小跟我三叔东奔西跑见的多了,脑子里早把那些教条的东西抛之脑后;二来呢我也不想你在这种地方,跟着净学些有的没的,最后变成深闺怨妇。所以她一提,我就替你同意了,既然有那天赋就去学学也是好的。” 佟蔚蓝瞪大着眼睛看着他,李富贵刚来几天就看的如此透彻,而且他的思维与这个时代的人不太相符了些。 “怎么了?你不同意?”李富贵把撕好的烧鹅肉放好,皱眉道:“我本以为你是欢喜的……” “不、不、不,这是好事,我只是高兴过头了而已。”佟蔚蓝拿着鹅腿猛摇头,逗得李富贵心里直想笑。 “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她。”他起身后从身上拿下块布擦了擦手上的油,一回身丢给了佟蔚蓝,“我帮你撕了鹅肉,你就帮我把这帕子洗了吧。”然后等不及佟蔚蓝反应,他就一溜烟地跑了。 佟蔚蓝一手油的接过了这个更加油乎乎的帕子,有点发晕,这个怎么洗啊,请问哪有洗涤灵? ****** 李梦琳的动作可谓雷厉风行,三日之后就带着佟蔚蓝来到了一个书斋,佟蔚蓝抬头一瞧,书斋名叫“文雅阁”,真是简单明了。 一进门就有个小书童迎了过来,客气地把他们请了进去。 她们二人今日都是男扮女装,李梦琳看起来英俊潇洒,而佟蔚蓝带着瓜皮帽,穿着湖蓝色立领小褂,皮肤映红,像个小小少爷。 二人就坐后,另一个小书童就送了茶,她拿起雕刻精细的茶杯,先是闻了闻,用杯盖拨了拨上面的茶叶,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那样子真与一般少爷无疑,若是女子见了这模样都得脸红几分,“这家书斋是我和我一个朋友合开的,我出钱,他出力,无论学识与气质都是一等一等好,其实带你来之前,我也与他说过一二,但是此人性格古怪,只有看得上眼的才收为徒弟。” “阿蓝妹妹,当日我可与他打下包票,说你天赋极强,所以今儿得给我露露脸。” “好大的口气啊。”一个极好听的声音在帘子后面传了过来,那人用扇子轻轻一拨,挺拔的身影便露了出来,“我说今儿从早上开始就不停的打喷嚏,原来是你这家伙在笑骂我啊。” 佟蔚蓝定睛一瞧,那人一身青衣薄衫,却身形若松柏挺立,颇有清风道骨之象,再往深了瞧,此人鼻翼挺直,面若冠玉,尤其一双凤眼尤其深邃,放佛能把人吸了进去。 那人的目光也移到她的身上,收起了笑容,显得极其高傲。打开扇子轻轻扇了两下,坐到上座后翘起一条腿,淡淡道:“这就是你让我收的小徒弟?” 李梦琳深知他的脾性,也不客气,同样翘起一条腿,抖了抖道:“此女三岁执笔,五岁便能画出蓝花图,十岁便可完整临出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昱泽兄你觉得这样的本事可入得了你眼?” 原本正在喝茶的昱泽听到这话,手上一顿,抬眼再仔细看看佟蔚蓝后,淡笑道:“梦琳,你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此时的佟蔚蓝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手上却挂着汗,心道这李梦琳怎能把商场上的夸大其词用在这上面,编也编的实在点吧,现在话说出来了,到时候露馅了怎么办?尤其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这个身体还在训练中。 “昱泽兄,我李梦琳可有曾骗过你?” “并未。” “得,说什么都没用,眼见为实好了。”李梦琳招呼道:“阿蓝,你去给我这义兄露两手。让他开开眼。” 昱泽一瞧李梦琳来真的了,那此女应是有些本事的,于是就让一个书童带着她朝楼上走去。 佟蔚蓝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李梦琳,却没想她别过头朝着昱泽问道:“一炷香内,画个兰花如何?” “不好。”昱泽抬眼否认,“我觉得牡丹更好一些。晋元,你带她上二楼的画室。” “是。”刚才迎他们进门的小书童,笑吟吟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佟蔚蓝上画室作画。事已至此,她大方地站了起来,跟着晋元过了帘子,朝着二楼走去,走到拐角处,看到李梦琳与昱泽还在说着什么,俩人的表情变得很是严肃。 走到二楼后,发现这里还真是古香古色,别有一番滋味,再跟着晋元朝最里面走的时候,中间的门突然打开,一个身影冲了出来,与她撞在了一起。 由于力气太大,佟蔚蓝朝后仰去,屁股直接落地,摔得尾巴骨发疼,而那人整个身体爬在她面前,双手支在她身体两旁俩人脸颊对脸颊,很是尴尬。 俩人都意识到这个姿势不好,上面的人立刻起身,从后面又冲出个人,一下子就把上面的人拉了起来,用手不停的拍着她的身体,着急道:“小、少爷,有没有摔到。” 佟蔚蓝皱了皱眉,自己爬了起来揉了揉屁股,不高兴地看着对方。好一个玉面小人儿。眯眼一瞧,耳朵上竟有耳洞,心知又是个女扮男装的主。她身边的那个“小书童”一瞧也是个女流之辈,怪怪,看来康熙年间真是比元明时代更开放啊。 “你这登徒子怎的如此不长眼,撞了我家小、少爷,还不快道歉。” “少爷?”佟蔚蓝耸耸肩膀,一脸无辜,“少爷我没瞧见,不过姑娘我眼前到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