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贺瑶清独自上了街,先将李云辞交代的事体做了。
而后便直奔那日与陈氏寻来的另一家绣坊,内里的伙计原是认得贺瑶清的,见着人来,忙唤了掌柜。
这家绣坊的掌柜姓苏,待苏掌柜出门来,贺瑶清也不卖关子,只盈盈福了一礼。
“有一桩买卖,不知苏掌柜可有胆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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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傍晚,天色已不早,贺瑶清便要告退,苏凤卿当即便结了银钱,又要相送,马车已然在绣院外头候着了。贺瑶清瞧了天色,陈家原就偏僻,故而便不曾推脱,只她不曾想到,竟是那苏凤卿亲自驾车。
一时心下报赧,“怎好这般麻烦苏掌柜。”
“无碍,娘子且坐稳了罢。”
至此,一路上二人便又聊了好些绣院之事,多是苏凤卿问询,贺瑶清不过挑着知晓的答了。那苏凤卿再问些关于贺瑶清为何会这般难的针绣技法、又是师承于何人,贺瑶清便只当不曾听到,闭口不答。原她也不想节外生枝,今日此举,亦不过为给那郑掌柜一个教训罢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地方,贺瑶清下了马车,又正经与苏凤卿道了谢,这才转身推了栅栏入内去了。
才入了院子,便见陈氏上前来迎,又见着还不及远走的马车,陈氏原也认得苏掌柜的,“怎得去了那样久?还是苏掌柜送你回的?”
“你阿兄已然来院中瞧了你几回,眼下想来已然回屋去了。”
贺瑶清闻言,心下一顿,遂问道,“大嫂先头可跟我阿兄说了我今日会晚些归?”
“自然说了,想来他心下是担心你的。我在厨房给你留了吃食,待用过了便回屋去罢。”
贺瑶清将今日才拿到的一袋银子递给陈氏,袋中的银钱教陈氏的手一沉,自然不肯收,却拗不过贺瑶清。
贺瑶清用过吃食,又去了浴间擦洗了身子,这才回屋去。
说是浴间,但到底不如王府的精细,不过是四面墙一扇门,虽说简陋,可贺瑶清向来喜洁,故而来了这处,每日定要擦洗一回的。
待入了屋,李云辞已然上了床榻,正在瞧书,见着贺瑶清入内,随即瞥了一眼,却见她神色轻快。
“何以这般乐陶?”李云辞闷声问道。
贺瑶清今日劳累,原不曾想多言,却不想李云辞观察这般细微,“只今日去给了那郑掌柜一些教训罢了。”
李云辞闻言,心下竟莫名生出一丝怅然来,她竟真的用不上他。
再见她唇边还含着盈盈的笑意,想来是真的悦性,却也是真的疲乏,待卸了妆发便往墙角的床榻去了。
待她躺下,那头李云辞便“噗”得合了书,随即吹熄了烛火,亦躺下睡了。
不多时,李云辞复睁开眼,下意识的朝墙角望去,只余轻而又轻的唿吸之声,细软如春日煦风。
想着她今日多半是去办他先头交代的事体,却这样晚都还不曾回,自然有些放心不下,倒不是为着她,只是若有不测,毕竟是因了他的交代,故而他心下不定也是有的。
他去院中瞧了几回,最后听到了马蹄声才知有人将她送回了。
既如此,倒是他多虑了。
月辉婆娑,静谧的屋中不知是何处漏进来了一缕风,倒似是谁人的一声喟叹。
良久,屋外又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布谷声。
只一声,便教李云辞眸中神色倏然净几,仿佛是破晓时透过的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