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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这番话,让范青瑜感受到了些许震动。

赵晞是何许人也?

皇帝最信任厚待的亲弟,与新帝一起在宫廷的血雨腥风里相依长大,说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不为过。

而他,竟然面对着她这样一个明面上的商户之女,说出这样的话。

这般直白的话语,倘若不是她误解了……足以见他的心意了。

范青瑜不是傻子,可正因为如此,她的脸颊不自觉地热烫起来,心里也控制不住地失了频率。

原来,在他心里,她亦是不同的。

但,得知了他的身份后,范青瑜就明白了,自己和对方之间的距离,是无法抹平的。她不该心存妄想。

“殿下,多谢你的美意。”她几乎不敢看他,目光也有些逃避地转向池塘里快活游着的大锦鲤们,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看,这鱼生的这样肥,味道一定很不错。”

“嗯。”赵晞的眼眸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并不计较她的逃避,只当她觉得羞涩。

范青瑜不清楚,像这种鲜艳好看的锦鲤,只是作为观赏的作用,吃起来……那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过这种鱼味道一般,”赵晞眸光一转,望向她,眼底缀满了笑意,“你若想吃鱼,我让人去城外庄子里抓几条冷水鱼送到你府上。”

范青瑜哪敢应下,连忙表示自己并不需要,“殿下,我不爱吃鱼。”

“无妨,你喜欢什么,若我能做到,便是在天涯海角也是有办法的。”赵晞眉眼含笑,话语中似乎意有所指,让范青瑜的耳尖再次发烫起来。

这人在眼盲的时候,可不会这样。

刚救回来的时候,他手上还有伤,她和碧珠换着人喂他喝药,范青瑜偶尔便能看见他白皙如玉的脸上浮起淡淡的薄红,听着他连声道谢,只当他是个内敛的人。

哪成想,他内里却是这样……直白。

想起他的身份,范青瑜心中再次一凛,慢慢冷静了下来,转身向他行了一礼,“殿下事务繁忙,沈瑜便不打扰你了。”

赵晞眉间微微动了动,缓缓地点了点头。

“沈姑娘,我们来日再见。”

他向来不是心急的人,只是由不得自己的心意,在她面前一时有些显露太多的痕迹了。

可能面对自己的感情,他不想遮遮掩掩,过于坦然的后果,便是显得有些急切了。

不过这样也好,早日让她得知他的想法,也能让她早些接受和适应。

虽然目前看起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仍旧心有顾虑。

一步步来吧。

赵晞站在树下,看着那人慢慢离开的背影,眸里满是笃定。

而范青瑜,只觉得那道让她心悸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直到转过拱门,才全身放松了下来。

好像在盛京每一次见他,她都会被那人紧紧地吸引。

这样下去,她该如何是好?

她仿佛看见自己越落越深,最后再也逃离不了那个深渊。

范青瑜的眸底渐渐聚起了一丝迷茫,最后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们是不合适的,还是不要彼此互相为难了。

逐渐收起纷乱的思绪,范青瑜定了定心,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才迈步从小院里踏了出来。

一见到她,碧珠连忙迎了上来,紧张地看着她,“小姐,没出什么事吧?”

这个景公子,比起荆州时那个盲眼瞎子,可怕多了。

周身不止是那股贵气,更多了一种不同常人的气势,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怯怯地回了一礼。

果然盛京的人,都不是好相与的。

范青瑜听到碧珠的话,明眸微敛,“无事,先回去吧。”

她抿了抿唇,又望向不远处还在等待她的李佩下属,缓步走了过去。

“麻烦您和李佩大人说一声,我下次再来拜访他。”

李佩下属点了点头,又将范青瑜送回马车上,才回了鸿胪寺。

马车上,范青瑜在想,她应该把自己投入到要做的事情里,这样就没有时间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了。

碧珠察觉到了范青瑜情绪不高,眉头微皱起来,“姑娘,是那个景公子惹得你不高兴了吗?”

范青瑜沉默了一会儿,眸光定定地看着碧珠,“碧珠,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碧珠睁着一双大眼睛摇了摇头。

难道,他真的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侯爷伯爷吗?

“景和公子,便是当朝梁王,赵晞。”

范青瑜说完,别开脸去,没看碧珠那副错愕的表情。

世事多么荒唐,又多么弄人。

“若是能远离他,便不要再与之接触了。”她的目光没有什么焦距地看着房中那扇窗子,窗外的桃花已经有些稀疏了。

花开花落,她相信,她对他的那点不可言说的好感也总会消失的,只能说,他们注定没有缘分。

碧珠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小丫头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她本来还期待自家小姐和景公子能有一段难得的缘分呢,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孽缘。

不想了,她还是跟着自家小姐继续多挣点银子吧。

等回到府里,看着手里自己写的生意计划,范青瑜更是在心中做下了决定。

只要忙起来,便不会去想那些其他的事情了吧?

没过两天,陆伯和阿禾一起过来,告知范青瑜在城里找到了一处铺子。

“姑娘,这铺子原本是布庄,足够大,也有足够多的地方,只是主人家年纪大了,小辈都当官去了,也无心再请人打理,便关了布庄,清了货物,正找人接手这个铺子呢。”

“说来也奇怪,对方听说我们要找铺子,还是主动来寻了我们。”

范青瑜听陆伯说起具体的事由,有些诧异这个店铺位置竟然很不错,就算是开个普通的布庄生意也应当很好,何至于这么快腾空了铺子?

这并不符合常理。

她转念一想,便发觉了其中有可能的玄机,动了动唇,还是没说什么。

便是她不接受又如何呢?难道他就不会再找别的店铺给她吗?或是在其他方面呢?

怪她未和他说清楚,她其实心底并不愿借他梁王的势。

可她真的如此孤高吗?范青瑜心里微微苦涩,在盛京这种地方经营生意,没有点背景的店铺简直是凤毛麟角。

背后有个无人敢招惹的靠山,谁能说不是一劳永逸的好法子呢?

换句话说,她是个看重利益的商人,那点无谓的坚持,并没有什么意义。

既然布庄已经叫人清空了,她也并不是没有付相应的租金,那么顺势接受,以后想要惹事的人查出这铺子背后有他的手笔,她便能顺利省心很多。

她是要远离他,可既然她已经决定暂时在盛京里潜伏,等待时机对付李叙,只要他想,她不会与他没有任何交集。

她避不开他的。不是这件事,便也会是别的事。

也许从荆州救下他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便难以彻底断开了。

“待我去看看,如果确定合适,就定下来吧。”范青瑜对陆伯和阿禾点了点头。

两人都松了口气。

这间铺子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错过了,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看姑娘刚刚脸上那犹疑的神色,他们还以为会出什么变故呢。

范青瑜不是个拖沓的人,当天就去铺子所在的地方里里外外看了一下,果然和她的要求很符合,而且价格也很公道,范青瑜便买了下来。

这事办妥了,她其实也算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铺子是那人暗里插手帮助买下的,不过她也打听清楚了,那布庄掌柜是真的不想开了,而不是被权势压迫了而不得不关店的,这让她也放心了些,因为她并不愿意做那等胁迫之事,那违背了她做人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