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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赵晞刚走进御书房里,他那已经成为普天之下最为尊贵的人的兄长便疾步迎了出来,步伐声中透露出了主人的心焦。

“景和!”

新帝赵曜接住了赵晞行礼的动作,向来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愧疚,“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

他和赵晞的母妃早亡,兄弟二人互相扶持着长大,感情笃厚,有别于一般的皇家兄弟。

此次让赵晞代他去西南,一是想将兵权委任给他选定的几个能人,平定西南乱局,二是为范将军追授,并安抚将军府剩下的人,尤其是看看能否寻回那位范将军的女儿。

范将军一生皆为忠臣良将,他的家眷本就应该得到厚抚,更何况那位范小姐……与赵晞是有婚约的。

大权在手之前,他并不想让赵晞娶盛京城里任何世家勋贵的女儿,以免和那些女郎的家族撕裂让他难以抉择,以致于赵晞将及冠却仍未娶任何女人,即便他亦如此。

那范小姐家世再简单不过,听说也颇为美貌,能嫁给景和当王妃,也是她的福份了。

帝王也有自己的私心,皇位孤高寂冷,他每一步都步履维艰,他想让赵晞能成为他的左右臂膀。

虽然心疼,但皇家没有软弱的人,他便狠下心亲自送他出京,却没想到却遭逢刺杀,他的亲弟流落荆州生死未卜,让素来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帝王第一次为自己的选择懊悔不已。

所幸赵晞顺利归来,让他的后悔还有挽救的余地。

“你是不是在怪我?”赵曜声音低了下去,他放开握着赵晞的手,帝王的脸依旧冷峻坚毅,只有赵晞看出了兄长眸底闪过的痛苦。

“哥,我从未怪你,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赵晞闭了闭眼,睁开眼定定地看着皇帝,眸里一如既往的澄澈清明。

只有二人的时候,赵晞才会称赵曜为“哥”,这个只属于他们兄弟之间的称呼。

他很小就知道兄长的野心与志向,又本身对皇位无意,只想尽自己的力帮助兄长登上大宝。

他们的母妃没有强大的家族倚靠,在深宫中早早凋零,只有他们兄弟俩在尔虞我诈中艰难寻觅一线生机。

他和兄长步步谋划,才到了如今这一步,熬过了多少生死难关,熬过了多少阴谋诡计,到如今,他怎么能看着他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哥,”赵晞声音轻轻地,“你要做的事,我都会帮你。”

俊美如玉的青年,直直地站立在雕梁画栋的厅堂中,身姿挺立,一如以往。

赵曜的手颤了颤,微微阖上了眼,低声喟叹道:“我以后,绝不会再让你涉险了。”

家国天下,若从此以后只剩下孤家寡人,世上再无可以全身心信任的人,他又怎么能独自面对剩下的几十年沧桑风雪?

他只愿景和,能在他的庇护下,过的一生顺遂安康。

*

范青瑜连喝了几次江老根据古医方熬制的药后,虽然声音还是听起来沙哑,但明显感觉自己的喉咙不再时常隐隐作痛,那种烧燎过的感受也淡了许多。

而此时,江家长子江至松也休沐回江宅探望老父亲。

幼时范青瑜见过这位江大哥几次,如今虽然十几年过去了,已经不再熟悉,但却没有多少生分的感觉。

江老妙手仁心,一手教导出来的江家长子心地仁善,但在皇宫中任职的他亦有精明之处,善于察言观色,也因此能得到赵太妃的看重。

江至松一眼就看出来范青瑜心里藏着太多事情,毕竟母亲早亡、父亲战死、阖府上下葬身火海,对于这个十来岁的少女来说,过于沉重,也足以让她欢颜难展,郁结难消。

“青瑜,你每日都待在府中,不如多出去走走,感受一下盛京的独特风采,待回珲州之时,也不会觉得自己白来一趟。”

江至松尚不知道她来盛京另有目的,只是站在一位兄长的立场上为她着想。

他沉思了一会儿,看向她,“我妻妹柳绮正好平素喜欢外出赏景作画,你不如与她一起?”

江至松的话,让范青瑜心下触动,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怕被人认出,招致不必要的祸端。”

“也是,你现在情况未明……”江至松顿了一会儿,又犹豫着提起一味可以让人脸上长起并不影响身体的红色小疹子的药膏,“清晨抹上,回来时再抹去,这样在街上戴上面纱也不会奇怪了。”

至于戴帷帽,那不是更容易引人注意吗?

范青瑜和碧珠都呆住了。

江大哥,你是正统的宫廷太医,不是那些江湖野医?

范青瑜艰难地出声:“好……听江大哥的。”

江家众人尽心尽力想让她在盛京这段日子过得好过一点,这心意范青瑜不能不领。

柳绮家里是书香世家,她自小爱山水花草,时常出门采风寻找优美的景色,挥起画笔一一记录下来,诗画水平在盛京也小有名气,堪称才女。

范青瑜对琴棋书画并不精通,家中所授、自小钻研的都是从商之道,在珲州城里经营了不少红火的商铺。

其实自她初来盛京,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想着如何把生意做到这里来,想到自己另有目的,才放下了这些打算。

她虽不觉得自己会和柳姑娘有什么共同语言,但还是答应和她出去一次,以便多了解一番盛京的风物。

柳绮姑娘一袭雪白绸衣,头戴淡粉的帷帽,身后跟着一群带着画具的丫鬟小厮,仙气飘飘的,果然不负一代才女的排面。

“柳姑娘。”范青瑜对柳绮打了个招呼。她也戴着面纱,但额头上还是露出了几颗不小的红疹子,十分显眼。

柳绮将帷帽掀开了一个口子,看见她的脸也没说什么,清秀明丽的脸十分淡然:“姐夫让我带上你。”

“叨扰柳姑娘了。”范青瑜对她点了点头,心想:这柳姑娘果然人淡如菊,高雅脱俗。

“不会,跟着我就行。”柳绮应了一声,放下帷帽便要转身先走,却不妨被脚下的长裙一绊,“扑通”一声摔倒在一旁的侍女身上。

“小姐!”“小姐没事吧?”“要是受伤了咱们还是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