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不生气,依旧嬉皮笑脸道,“确实是下三滥,我已经惩罚那个撒药粉的了,抽了他五十下鞭子,你莫生气。那其实是我用来对付那些穷凶极的恶人和非常时期保命用的,没对正经人用过。”
“所以我不是正经人咯?”我瞥他一样问道。
他笑道,“没有比我娘子更正经的。”
“我什么时候能动?”我问。
他道,“起码两天以后,要不趁这两日你不能动弹,咱俩赶紧拜了天地行了夫妻之礼,三天后你也就不忍心杀我了,反正我在你心里也算不上什么好人,索性就趁人之危一次,毕竟终身幸福错过这次,下次可能就难有如此好的机会了。”
“你想死吗?”我瞪着他问道。
他还是那副痞里痞气的态度,用勺子打了药送到我嘴边道,“娘子,张嘴,啊~,喝药,解药。”
“扶我起来,我自己喝。”我对他道。
他放下汤药碗,过来扶着我倚靠在他身上,然后用另一只手端起碗,将药碗喂到我嘴边。
我屏住呼吸,一口气饮尽。
“喝了药多大会儿能动?”我又问。
他放下汤碗,痞笑着说道,“两日后。”
“武~七~七~”我咬牙切齿道。
他笑得更开心了,“娘子叫我一声夫君,我就带娘子去解毒,如何?”
“你休想!放开我,我要睡觉。”我道。
他没听我的话,反而是拉开我身上盖的薄被,把我扶到床榻边缘,拿起旁边的披风给我系上,背对我蹲下,拉起我双手环上他脖颈,然后轻柔地将我背起来,往外走。
“这大晚上的你要带我去何处?”我问道。
虽然他不会杀我,但谁知道会不会对我做什么坏事。
“带娘子去沐浴,而且是鸳鸯|浴。”他笑着回答。
“武七七,你要是敢做什么坏事,我真的让你不得好死。”我出言警告。
“娘子,你得多吃点饭多吃点肉,太瘦了你,你都硌得我背疼。”他一边走出院门一边认真地说。
“小鱼儿呢?你把他关哪里了?”我问。
他听罢,笑着答,“关?娘子说的什么话。小鱼弟弟在寨子里好吃好喝的,这会儿应该还在识字堂教寨里的那些小鬼们认字呢。”
“那我都来三日了,为何不见他?”我又问。
“是他非要同我一道下山,去山下镇子上给他的学生们买书纸笔墨。娘子放心,都是我掏的钱。”他答。
这个臭咸鱼,竟然没一点做俘虏的样儿。
武七七背着我进了山林,平地疾步,走得飞快,但气息匀称稳定,感觉得出功底厚实,内力雄厚。
“你没练过轻功?”我问。
他笑道,“未曾,我们武家都是注重拳脚功夫,打架全靠实扛,不像娘子这般轻柔灵巧。”
“二当家会武功吗?”我问。
“二叔不会武功,二叔是爹爹的从弟,以前本想读书考功名,听说十七八岁就过了乡试的,但不知为何又突然不读了。”他答。
我笑了笑对他道,“二当家棋艺精湛,布子缜密,如同罗网。”
“那是!二叔的棋艺自小得族中长辈认可,唯独祖父说二叔棋术不正。祖父在世时常说棋术即心术,棋术不正者心不良,可是二叔却坚持说下棋只关乎输赢,能赢着为上。那次以后二叔便不再下棋了,直到祖父去世后,方才又摸回棋盘,只是此后再未与人博弈。”他回忆道。
我又问他道,“所以说他如今棋艺如何你们都不知道?”
他答,“不知。”
“完了,我觉得我真要死了。”我悠悠然地自言自语一句。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是我娘子,我不死你也不能死,哦不对,是我死不死你都不能死。”他骂骂咧咧地说道。
“那天我见到他时,他也在下棋,我见他迟疑,便上前指了两条路,然后他执一子我执一子,他走了我为他指的第二条路,他赢了。确切一点说,应该是我让他赢了。”我对他道。
武七七听罢,兴奋地问道,“娘子竟然还会下棋?”
“不擅长。”我答。
在阿翁面前,我只能算是会下棋,是当真算不得擅长下棋。因为阿翁教会我下棋,仅仅是为了让我陪他消遣,我从来没有胜过他一次!
“不擅长还能让二叔听你的?骗人!你让二叔赢了二叔不是应该更开心吗,再说,二叔是个很温和的人,从不与人计较这些琐事。”他认真地说着。
“九大人也是个温和的人。”我回道。
他一听,果然来气了,语气十分不高兴道,“不准你在我面前提那个狗官!这次若不是把你当成了他,也不能让你受这档子罪了。”
“那你族中最受欢迎的人是谁?”我问。
“当然是我爹和我啊!”武七七非常自豪地说道。
只是他不知,有时候这种众人捧护的好事也可能成无妄之灾。
“你爹呢?我怎么也没见到他。”我问道。
大人不是说放了他爹回山了嘛,为何不见在山寨。
“娘子想见爹爹啊,可惜爹爹去谈生意去了。不过,中秋前肯定就回来了,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带你去见他的。”他笑着答。
“去哪处做?”我又问他一句。
“洪州地界。”他答。
“明日你能派人帮我送封信到长林街一芳蒹华斋给大掌柜,然后让她帮忙转交我阿翁吗?”我问他道。
“当然可以,你明日写好了给我就是,保准两日内替娘子送到。”他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我们已经在林子里走了两刻余,他还在走,因为周身无力,我只能将头靠在他肩头,尽管他行疾步也平稳,奈何我脑袋也晃得昏沉。
“诶,武七七,你到底…”就在我正想问问他到底要带我去哪里的时候。
他突然停了,转头高兴地对我说道,“到了,娘子。”
我抬眼望去,眼前是一方湖泊。
秋月清辉,湖光澄净。湖水清澈透亮如丝,如宝玉般莹润。湖面泛着层层热气,如灵气息绕,绵延不绝,缥缈虚幻。
“这倒是个好地方。”我如实赞叹。
武七七笑着道,“娘子识货,这湖水常年温热,夏天可以滚熟鸡蛋。现下三伏天,也就差不多和沐浴一样的温热,不烫不凉。”
说着将放下我,就在我脚沾地就要瘫坐下去的瞬间,他反手一把稳稳扶住我,然后解下我身上的披风扔在一边,又将我打横着抱起,往湖里缓缓走下去。
莫不是真的要沐浴?
“停!停!停!观景咱们搁岸上观不行吗?跑这水里来做甚?”我害怕地看着他叫道。
“娘子这么厉害竟然还怕水?”他哈哈地笑着说道。
“屁话,我就算不怕水,如今这样,我和不会水的有何差别!之前划了你一刀是我不对,可你不也刺了我一刀嘛,虽然你刺得没我划得厉害,但都是见了血肉的交情,不至于给我上水刑吧。”我解释道。
他依旧痞笑道,“娘子莫怕,夫君护你周全,定不会叫娘子喝半口这洗澡水。”
说话间,温热的水已经没过了武七七的腰身,沾到我后背的衣裳了。
武七七停了脚步,将我稳稳放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坐好,让湖水刚刚淹到我的脖颈上方。
温热的湖水瞬间让我感觉内力一阵一阵的涌动,四处游走,散到四肢百骸。
刹那间,心如火烧,气血翻涌。
“阿秋,照我说的做!屏气凝神,平气定息。”武七七急言道。
他扶着我的肩膀让我稳坐石头之上而不至于倒进水中,然后接着念道,“致虚极,守静笃。入静听息,耳听于内,恬淡无为,敛神内守。”
约莫一刻后他又道,“好!气为血帅,血为气母,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阿秋,接下来,~固本培元,炼精化气……~汇聚真元,充实元气……~运真气行走任督二脉……~以气血缓冲经脉塞滞,循环往复三周,直至气血活跃。不要着急,慢慢来。”
又过一刻,他道,“好!气沉丹田,归元守一。”
因为运气调息加之湖水温热,此时我全身经脉流畅,热血沸腾,体内气力充沛。
我睁开眼,发现武七七正盯着我使劲看。
我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便开口道,“你…如此看着我做甚?”
他顿了一会儿,一脸惊讶得朝我竖起大拇指道,“不消一刻你就能用内力催动气血运行一个小周天,两三刻的功夫通行大小周天,把别人要昏睡三天的毒片刻间就化开了。阿秋,你是我见过同龄人中,内力修习最了不得的人物,跟我爹那个年纪的都有得一拼了。我五岁开蒙,六岁开始学武,如今二十有三,都不如你个十六七岁的女子。阿秋,你这百日筑基当真扎实,几岁开始修习内力的?谁教的内功修习心法,竟可以这么厉害?”
我笑着答,“五岁不到,我阿翁教的。我内力强,运行快是我刻意练习的。只因飞檐走壁逃命时需要有源源不绝的内力支撑,所以我注重修习,但我的拳脚功夫确实是不如你的。”
“你的硬招虽然没有我的强劲些,但是你内力足够充盈,加上你本身筋骨柔韧灵活,招式诡异多变,高手在你手里也讨不到什么好。”他笑嘻嘻地说道。
“你夸人的功夫得练练,要是真好今天能有这一遭?满嘴鬼话,得了,咱们是要在这湖里泡一晚上吗?”说完,我问他道。
“你先在这处等着,我去燃了柴再来抱你。”他看着我说道。
“哦。”我应了一声。
没过多久,武七七便抱了一摞干树枝回来,码好后拿出火折子点上火,一会儿的功夫柴火就燃得很旺了。
我动了动四肢,发现真的能动,所以我很自信的以为我毒解了立刻就能活蹦乱跳了。
谁承想我刚站起来,双腿并不能够撑起我是身体的重量,扑通一下,我跌进湖水里了。
因为五识瞬间被水包裹住,着实惊了我一下。
就在我屏气挣扎时,武七七迅速跑到我旁边,一把就将我捞起来,头发因为浸湿了水,出水的时候全都散开贴在了脸上,此时的狼狈滑稽样儿,可想而知了。
“我是说你毒解了,没说你能动了!”武七七生气的骂了一句。
他竟然用单手勾在我腹上,让我面朝下的把我拎出了湖。
他将我轻放在砂石上,转身拿了刚才的披风给我盖上,然后丢下一句“自己烤着”,就急匆匆地跑进旁边林子去了。
这人,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