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婵没搭理他,她左边胳膊被他压得微麻,怎么动都很难受,最后烦了,索性直接抬起来,搭在他的肩膀上。
修长骨感的手微微向下垂,手腕却倔强地杵着。
叶秋生熟稔地一滚,靠在她的肩窝上,他又扯了扯她的头发,催促道:“为什么啊?”
季婵瞥了他一眼:“立夏是我的乳名。”
“那为什么要叫立夏呢?”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叶秋生笑嘻嘻的,在她脖颈处蹭来蹭去,蹭的她发痒:“我好奇啊,你是我的师父,不能不为我解惑的。”
谁家师父和徒弟是这么相处的,连苏宣和浣娘这对新婚夫妻都没有他腻歪。
脖颈实在太痒了,偏偏他又不达目的不罢休,蹭个不停。
要不是为了飞升,她绝对要把他掀出马车。
季婵心累地叹了口气,搭在他肩上的左手抬起来,扯住他的脸:“别动了,和你说。”
叶秋生果然消停了下来,因为被她扯住脸,说话模模糊糊的:“那你缩。”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季婵淡淡道:“因为在立夏出生,就图个吉利罢了,你不也是吗?在立秋出生,所以叫秋生。”
叶秋生原本还期待着她的回答,然而真的听到了,却只觉得荒唐。
心脏像是被拳头攥起来了,又疼又闷。
怀里的人突然颤抖了起来,不多时,却有温热流到了脖子上。
季婵不解蹙眉:“怎么了?”
叶秋生说话还带着气音,哼哼唧唧的,撒娇的猫儿一般,胡乱说了个理由:“我就是突然想起我父母了,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们,就有些难过,一会儿就好。你不要看我,我现在很丑。”
温热越流越多,脖颈处黏黏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季婵胳膊都麻了,才听到他细微绵长的呼吸声。
睡着了。
然而他睡着了还记得把脸藏得严严实实,季婵低头,只看到了他的头顶,满头长发乌黑发亮,和她的交缠在了一起。
两人依偎着,如交颈的鸳鸯。
这个想法出现的突然,季婵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视线。
马车里安安静静的,她沉默了许久。
有些记忆哪怕刻意隐藏不再提起,然而只要有人稍微打开一个小口子,就会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来。
纷乱繁多的记忆里,那些场景慢慢清晰。
她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宴客云集,丝竹声不绝如耳,热热闹闹的宛若去年成亲时的立秋一样。
满山的红枫已经开过了一年,有人喝醉了大着舌头对她说:“节哀啊季府主,叶公子福薄,没能和您一起长长久久,可是活人总要向前看的,何必执着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玄门中四大门派,里面数不清的青年才俊,您什么时候仔细挑挑,总会有合适的。”
“是啊是啊,叶公子福薄,怪不得别人,您不要把什么事都怪在自己身上。”
“说来也真是晦气,好好的生辰,却变成了忌日。”
然后他们口中福薄的人幻化成透明的厉鬼,正趴在她的背上。
叶秋生苍白的指尖在她脖颈处游移,眉眼惑人的厉鬼顺着耳尖吻到她的脸侧,呼吸交织间她微微躲开,换来了他的一声讽笑。
厉鬼的声音满是怨恨,全黑的眼睛比夜色还要深沉,叶秋生咬住她的后颈,暧昧低语。
“季婵,你不能和别人在一起,我会缠着你,生生世世。”
“你甩不掉我的。”
她想,确实是没甩掉,老天爷似乎和他们两个开了个玩笑,明明伤害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还是不得不纠缠在一起。
那天晚上,季婵选择了和他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还给你了。”
往事历历在目,回想起来也只是空生寂寥,叶秋生在她睡着之后,睁开眼睛,他轻抚季婵微皱的眉头,低低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许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手下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叶秋生轻轻吻上她的下巴,她依旧没有醒来,明明戒备心那么重的人,却从来没有防备过他。
“你让我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