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不躲(2 / 2)女夫子首页

于行初本是应了声要出去,甫一回头,却是开了柜子又寻了一物来带上。

传话的小厮眼睛一顿,瞟见新来的先生肃静的面容,复又低头在前头引路。

要说起来,周钊远的日子过得没什么声色,除了偶尔他自己浓墨重彩地折腾上那么几笔,也实在没有什么好惦记了。

今日却是不同,也不知岚妃这次又是从哪里寻来的小夫子,公然与他叫上板来。倒也不是没有想要在他面前立威的夫子,然则不过色厉内荏之徒,禁不住他折腾。

这位么……

于行初——周钊远念了一遍这名字,靠回到软榻上,就是不知道这一位,能坚持多久了。

起码早间,他比其他夫子有些定性,连眉间都未见挑起过,淡漠得很。

于行初一进去,就闻见淡淡的木香,再往里,就瞧见靠在榻上假寐的人。她进来的声音不算小,小厮领到门口还报了一声,那人却是不见动静。

她兀自站了一会,将书房远近巡了一周,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到那闭着眼的人面上:“殿下,嗜睡乃是病症,若是不弃,鄙可替殿下看看。”

罢了,便就行近几步。

未及塌前,就听一道慵懒的声音:“再往前一步,本王对你不客气。”

“那要先看看再说。”于行初脚下未停,人已近前。

周钊远猛地睁了眼,手腕已经被来人捏住。

不知这人用了什么巧劲,他一时竟是未挣脱开来,待反应过来,那年轻夫子已经又松了手退出丈远。

“你好大的胆子!”周钊远起身,几步便就跨前。

“殿下息怒,鄙实在是担心殿下。”说着,于行初却是抬起眼来,“想来殿下的嗜睡症已经大好,这就可以上课了。”

“本王若是不呢?”

于行初凝住他,周钊远只觉那眼深邃异常,却是不动如山,少顷,就听他一声叹息:“那就莫怪鄙不敬了。”

周钊远这才瞥见他手中执着一把戒尺,霎时不怒反笑:“夫子莫不是想要惩戒于本王?”

“有何不可?”

夫子的嗓音清浅,是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的那种疏朗,这四个字从他口中吐出,轻描淡写,又十足真意。

似乎下一刻,那戒尺便就会打上来。

于行初趁他沉默,继续道:“殿下不必视鄙为仇人,说到底,忠人之事罢了。鄙是娘娘派来的人,殿下不满意,自去与娘娘说,届时鄙定然走人。在此之前,还请殿下忍耐了。”

周钊远闻言便是一哼,却意外地没有再进一步,转而坐到了案前。

这本是退了一步,不想有人蹬鼻子上脸,竟是跟上来继续道:“殿下脉象不稳,要知人怒成害,万事有因,殿下易怒,势必伤心。如此,旧疾周而复始,何时得愈?”

“于行初!”这三个字,已经是咬牙切齿。

“殿下不想瞧病,那不如读书吧。”于行初面无表情,自袖中取了一本《解厄鉴》来,平整搁在了他面前,“殿下,抑性而后正身。”①

“滚。”

于行初不用看,也晓得他定是气红了眼,只兀自低了头:“还有,鄙本是要与殿下解释的,这清汤面虽是难咽,却是最适殿下养病。鄙乃粗人,吃什么都不打紧,可殿下若是坚持些油腻之物,与饮,鸩无异。”

“滚!”

于行初顿了顿,未退半步:“还有殿下的寝殿与这书房点的香,都不合适,还是灭了为好。鄙人懂些制香之法,殿下若是想多活几年,还是换成丁香木为好……”

“本王叫你滚!”

管家立在院外,只听得主子一声爆喝,再来,就听见一连的咳嗽声,赶紧小跑进去,这一看吓得魂都要去了。

周钊远扶着案几,唇上殷红,一双眼似是染了血一般掣住那青衫之人。

后者也没见得好去,额上鲜血如柱,此番半边脸都瞧不清晰,单是地上滚着的砚台铛铛停下。

“殿下!于先生!……这是?”管家惊疑,扶住周钊远,“来人!来人哪!”

于行初眼瞧着他怒急攻心,终是咳出那口郁血,这才垂了手闭嘴。

耳中嗡然,听不清管家说的什么,她只是摆了摆手,掏了药方出来叮嘱道:“添了蜂蜜熬了,一日三次给殿下服用。”

“于先生您怎么样?”

身边扶住的人似是傻了,半刻也没有其他反应,管家无法,一行扶着人,一行担心瞧着那年轻夫子,刚要命人去叫大夫,却听咚地一声,原立着的人骤然倒地。

周钊远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被抬走了,地上落了血,小厮正拼命擦着。老葛在他耳边关切着什么,他却是全然忘了,只觉那血,煞是触目惊心了些。

“老葛。”

“老奴在!”

“他为何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