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南果然没多说什么:“我就知道你是这个反应。不过,其实你这个副门主当得好像也和门主没区别了吧?皇天剑门里大事小事都是你来决定,门里弟子长老遇到事也不找皇天剑君只找你……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当门主啊?”
为什么?
因为我死也不愿意和皇天剑君用同一个道号。
皇天剑门自古便有传统,要求继位的门主无论在继位前用的是什么道号,在继位后必须将道号改为“皇天”。
就像现任的门主,他其实已经是第六任皇天剑君了。
而如果我继任,那我就会是第七任“皇天剑君”。
然而……只要一想到有一天岐南会亲昵地喊我“皇天剑君”,我简直惊悚得连鳞片都要炸起来了。现任皇天剑君顶着这个祖传的名头天天作妖,我都数不清他为了不干活找过多少种借口、离家出走过过少次。从我十岁那年起,他就开始忽悠我替他批公文——如今更是变本加厉!
一想到我往后都要用这种人用过的道号,我简直如鲠在喉。
另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现任皇天剑君他确实是我父亲。
种种细微的抵触叠加下来,我更不想当“皇天剑君”了。
我忍住了没有直接出言诋毁皇天剑君,只委婉道:“他若卸任,怕是会失踪。”
岐南直白道:“可是他现在在不在宗门也没什么区别啊?反正他即不批公文也不干正事,去年年末还向我问了种葡萄的技巧呢。”
我一时无言以对。
皇天剑君真应该好好反省一下。
堂堂皇天剑门的门主、当世最强剑修之一,居然被认为在和不在都没区别,都不觉得羞愧吗?如果不是他在外人面前还会装装样,祖宗积累下来的声望都快被他败光了。
我无奈道:“别说他了。”
岐南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将搭在我肩上的手松开,转身靠坐在了桌面上,抱臂朝我笑道,“行吧。还有件事,我之前和你说的那种新丹药准备要开始向全源界推广售卖了,不过天宝门建议我找个名人试吃,这样方便宣传。”
“不过这药对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没什么效果……” 他说到这里时稍微停顿了一下,旋即看着我笑道:“所以我想你弟弟不正好符合情况嘛,不如我让他来试试?”
岐南说的这种丹药我前年听他提过,似乎是专门研究出来给凡人和低阶修士用的,基本功效是用来帮助他们爱上学习。
我没怎么犹豫便应道:“好。”
左右岐南也不会害他,正好那小子像极了他那不可靠的爹,成天偷懒玩耍不务正业,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改改。
见我答应得这么快,岐南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啊。”
我说道:“我相信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道侣岐南可是当世最强的传奇丹修!之前一个弟子头没了岐南都能给他救活,万俟非吃个低阶丹药而已,根本不可能会出问题。
我起身向岐南摊开手,温声问道:“去找他吗。”
岐南将手搭在我手上,一边调侃一边任由我拉着他:“你好急哦,剑君大人。万俟非要是知道自己就这么被他亲爱的大哥卖了,怕是得哭出来。”
我沉声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岐南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我的手指:“所以这就是我上上个月哭成那样,你都不哄我的原因吗?不愧是铁石心肠峸鸿剑君,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上个月那是——
这怎么能一样!
我垂下眼,偏开视线,开始默背流云剑诀。
岐南缓缓将五指插入我的指缝间,踮起脚凑近我的耳朵,用气音道:“剑君——你的耳朵好红啊,它是不是快要烧起来了?”
我:“……”
岐南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腰:“内火旺盛、神思不属,哎,剑君你怎么回事啊,啧啧啧,给你开一副降□□呗?”
我闭了闭眼,感觉自己额角青筋在跳。
岐南偏还故意来撩拨我:“不得了不得了,哎呀,好硬啊,剑君你放松一点,肌肉绷太紧啦,你瞧瞧这腹肌简直和河底的鹅卵石没两样,我都摸不出你的脉搏了!”
谁家摸脉是从腹肌摸起的?
而且高阶修士哪里还能用摸脉的方式来判断身体状况!
岐南你……
我终于忍无可忍,捉住他作乱的手往墙上一按,堵上了他那张惯会胡说八道的嘴。
……
半晌后,岐南喘着气,舔了舔微有些破皮的唇瓣。
他明明还是这副被我压制住的姿态,神情却格外坦然自若,等气喘匀后便慢条斯理地道:“对了,剑君啊。”
我沉默着回视他,从他茶色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双遗传自我母亲的银色竖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浮现了出来。
岐南冲我歪头一笑,阔气道:“忘了和你说,你内殿的私库我已经帮你填满了,要是不够花记得再和我要。”
我:“……”
岐南伸腿蹭了蹭我的小腿:“听到没?”
我的心情诡异又复杂,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
于是只能又堵上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