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她肯定道,“在宁京及附近州县的布置的人,都是你?”
“是。”
任红彦心中顿时有些五味杂陈。自古以来,商人位低人贱,堂堂的嫡公主,竟是被逼走上了这条路吗?她动动嘴唇,想要解释,或者劝慰,但又觉得有些徒劳。不过,重启边市贸易,可不简单是从商了。难道,安国有什么是她想要的吗?
“当然有,最基本的,就包括粮食和银钱。”
听到任紫琳如此说,任红彦就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得不说,她对这个妹妹的了解真是不够。粮食和银钱?你敢把话说的再淡然肯定一点儿吗?
任紫琳也知道单这一句话,肯定说服不了任红彦,
“当然,空口无凭,太女当然不能信我。所以,尽管可以提出些条件来。”
任红彦笑了。虽然是亲妹妹,但她们却从未有过亲昵的时光。任玖自从生下来,就被太上皇抱养到了身边。人人都说,太上皇对她宠爱有加,事实上,任红彦却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儿。她出生后不久,便爆发了三国战乱,宁国两边受敌,信臣和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殉国,这让太上皇的心底已经没剩下多少温情。她对她用心培养是真,但更多的,不过是利用。年仅十三,她去了安国;六年后,她一身疲惫的归来,在宫中只住了月余。
那一个月里,她想靠近的。可她却不肯接受。沉默,大概已经成了她的武器。比起那时的她来,任红彦觉得,还是眼前这个要和她算明账的任紫琳,更能让她接受一些。
至于条件?她几乎是用性命证明了她对宁国的忠诚,所以,何须条件呢?
“水泥的配方,是你叫人拿给四哥的?”
“是,水泥虽好,放在我的手里,终究有些大材小用了。再说,那配方升级的余地还大着呢,我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搞它。”她就是需要一条不那么颠簸的路,在水泥才研制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
听到这话,任红彦不禁笑了。水泥对宁国的确很重要,这虽只是一样东西,但无疑会改变宁国的格局。也不知这东西花费了她多少的时间和精力。不过,她觉得任紫琳是半点儿没掩饰,一边献上了配方,一边也建起了水泥作坊。她听闻,她那水泥作坊还放出了话,让各地乡绅富豪认捐道路。凡是认捐的不论是官员,还是乡绅富豪,她都让人在相应的道路旁立了功德碑。一时间,惹得许多人蠢蠢欲动。夜雨宫的人觉得此事异常的很,还特意抄了一份认捐的名单送进东宫。
“三国向来互相牵制,若是我宁、安两国的边市贸易重启,只怕安国与骜国之间,骜国与我宁国之间的边市也免不了要提上日程。安皇一向精明,势必会先我们一步向骜国提出请求。可咱们与骜国之间,才刚撕破了脸……”
“骜国季叔杨若是不肯与我们合作,我只能说,将来有损失的只会是骜国。”
这口吻,任红彦喜欢。但身为太女,任红彦一向还算理智。
“你这话,让我觉得重启边市贸易,并非如你刚才所说的那么简单。”
任紫琳看着任红彦,笑了一声儿,“的确没那么简单。事实上,是我想要联手罗鹄凤和季叔杨。因为,我怀疑有人意图对我三国不轨。”
“是什么人?”任红彦觉得,这样的事儿,任紫琳不可能信口开河。她倒算镇定。
“蛮人。”
听到这两个字,任红彦就想到了之前夜雨宫传来的有关尤家的异动。闻凯风说,他感觉有人有意引了夜雨宫的人前往尤家。任红彦猜测到了是影卫。只是没想到,任紫琳对尤家还有这样的怀疑。不得不说,她真心觉得,就凭尤家,恐怕还没这样的能力。只是,任紫琳不可能信口开河啊。
她犹疑的看着任紫琳,“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怀疑吗?”
任紫琳摇了摇头,“没什么根据,只是直觉。”
什么徽纹也好,什么她记忆力的曾经的国仇家恨也好,她就算和任红彦提及,只怕她也不可能信了。说出“蛮人”两个字,已经让她的小眉头紧锁难展了。实话说,若是任红彦没问,她还真没打算对她说起此事。在见到任红彦之前,她对她是完全不信任的。她问了,她说了,心里却清楚,任红彦怕是要和罗鹄凤一样,心里只留下了一个怀疑的种子而已。
“我知道此事对太女而言,推动起来有些难度,所以并不介意太女课以重税。”
任紫琳说着,为任红彦做的面已经好了。任红彦看了看,莫名觉得这碗看起来就加了一颗荷包蛋的清汤面好像挺好吃的。
“好吧,”任红彦一边拿起筷子,一边对任紫琳道,“我会从银粮的角度去说服母皇的。除了此事,还有吗?”
“还有,”任紫琳微微垂下眼睑,“太女的正君,是太医世家出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