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阮宝被云涯子抱走了。
小奶娃没有反抗,她知道唯有自己走了,五哥哥才能好起来。
依依不舍地看着床上的男孩,她嘴里说了软糯的咿咿呀呀。
五哥哥再见,五哥哥一定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她被送走后三日,苏南荀能下床走路了,又过了两日,他除了身体稍微虚弱一些,再无大碍。
府里人更确信阮宝是灾星了。
几个小丫鬟说:“看来大少爷真是被四姑娘克病的,否则怎么她一走,大少爷就好了?”
这段时间照顾阮宝的墨染忍不住说:“四姑娘那样可爱灵气,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会克兄的人。”
“墨染姐姐,这就是你不懂了,命数八字相冲相克和长相没关系,”书童檀茗道,“我看这四姑娘就是克了大少爷……”
“你再说这种没根据的话,就尽快离了我的院子,免得惹我心烦。”苏南荀呵斥道。
檀茗伺候了大少爷这么些年,他对他是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的。
想不到今日他会这般大发雷霆,檀茗哭着跪在地上,“我错了,我再不说这些话了。”
苏南荀一向温润的眉眼中透着厌恶之色,不理会他的求饶,绕过他身边去了书斋。
他是昨日才知道阮宝被送走的,整个人又惊又怒。
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并非生病,而是中毒,且一切都是母亲和妹妹为对抗风姨娘而策划的。
无法揭露真相,他只能安慰自己,阮宝去了道观也好,不必再被府里这些勾心斗角连累。
临窗摆放着写字的书案,墨染站在书案边研墨。
苏南荀坐在禅凳上,将毛笔浸染墨汁,正欲提笔写字,忽见旁边磊着的一叠宣纸上有一些墨迹。
墨染解释说:“昨晚四姑娘在这玩,把纸墨碰地上了,想必这墨就是当时染上的,天黑我没注意就都叠在了一起。”
苏南荀起初并不在意,只当是小阮宝贪玩。
正要落笔,他突似想到什么,“阮宝妹妹手上是否沾了墨?”
“正是呢,四姑娘她两只手上全是墨,可难洗了,我为她洗了好久才洗干净的。”
苏南荀微微皱眉,在宣纸中翻找了一会儿,发现一张写了字的纸夹在其中。
他抽出纸的刹那,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直着两只眼睛,目光发痴地盯着纸上的字。
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字——宝。
不是“寶”,而是“宝”,有些歪歪斜斜但十分标准的简体字。
在“宝”的右下角还印着一个小婴儿清晰的手掌印。
苏南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年幼的小女孩。
因为太矮了,人还没有桌子高,只能抓着桌子边沿,踮着脚尖。
“五鸽鸽,”三岁的阮宝说着一口含糊不清的奶音,“阿宝也要写字字,鸽鸽教。”
阮溪哲抱起阮宝,让她踩在自己椅子上,“阿宝想学什么字?”
“宝,阿宝的宝。”
阮溪哲觉得繁体字太复杂,便教阮宝写了相对简单的“宝”字。
小丫头拿着毛笔歪歪扭扭写了一个“宝”字,嘴里喃喃着,“内个,阿宝也要印内个红红的。”
“阿宝还小,没有印章,先用五哥哥的吧。”阮溪哲把自己的印章印上红泥,递给小阮宝。
没想到这娃娃不接印章,而是把手放进墨汁里,在纸上印了一个黑色的手掌印,然后“咯咯”笑。